晚余瞬間想了很多,也遲遲沒有開口。
可她不開口,對于晉王這樣通透的人來說,基本已經(jīng)算是默認(rèn)。
“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祁望不再自稱貧僧,語氣也變得更加溫和,“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猜到你是晚棠的妹妹,你的婢女看到我那樣震驚,我猜她肯定是認(rèn)識祁讓的,兩下一聯(lián)系,就什么都明白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晚余想不承認(rèn)也不行了。
心里想著,果然是祁讓的孿生兄弟,腦筋和祁讓一樣好使。
或者說,皇室中人都是一樣的敏感多疑,舉一反十。
就是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怎樣對待自己?
祁望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笑了笑說:“其實,我在猜到你身份之后,是不想收留你的,奈何你已經(jīng)昏迷不醒,我不得不冒險將你留下?!?
“為什么?”晚余終于開口,“大師為什么不想收留我?”
“因為我是晉王,這里是祁讓專門為我打造的牢籠,你既然是從宮里逃出來的,肯定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行蹤?!逼钔敛槐苤M地拋出自己的身份,然后去看晚余的反應(yīng)。
晚余面露驚訝之色:“晉王,不是被皇上關(guān)在擷芳殿嗎?”
“擷芳殿?”晉王仿佛也很驚訝,“你們都以為我在那里嗎?”
“是啊,姐姐還曾多次請求皇上,想去擷芳殿看晉王,皇上一次都沒準(zhǔn)許?!?
晚余看著他,半真半假道,“我還以為晉王被皇上殺了,所以皇上才不讓姐姐去看他。”
祁望那看破紅塵般淡泊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你姐姐她,還好嗎?”
晚余搖搖頭:“我不知道她好不好,一個人心里苦不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祁望手拈佛珠,那雙和祁讓一模一樣的鳳眸,漸漸蒙上一層薄霧:“是我誤了她,如果當(dāng)初她嫁的是祁讓,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是?。 ?
晚余輕輕一聲嘆息,心說你不僅誤了她,也誤了我。
如果當(dāng)初祁讓如愿娶到了江晚棠,說不定自己和長安早就在一起了,又怎么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正想著,祁望突然又道:“其實,我最愧對的人是你?!?
“什么意思?”晚余疑惑看他。
祁望握著佛珠,面露愧疚之色:“讓你進宮代替你姐姐,是我的主意?!?
晚余耳邊仿佛一道驚雷炸響,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為什么?”她隔了好半晌才喃喃道,“為什么是你,我進宮的時候,你不是已經(jīng)被囚禁了嗎?”
“在我意識到我們要敗給祁讓時,就已經(jīng)提前交代過你父親?!?
祁望垂下眼睫,握著佛珠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對不起,晚余,我當(dāng)時只是擔(dān)心我們兵敗之后,你姐姐會受辱,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晚余愕然看著他,淚水瞬間沖出眼眶。
祁望愧疚的臉在她的淚眼中模糊成一團,她以手掩面,壓抑的哭泣聲從指縫溢出來。
她在那吃人的皇宮捱過了五年,又為了逃離皇宮跋涉千里,時至今日,才從這救了她一命的人口中得知,她所有苦難的根源,都是因為這人而起。
而這人之所以給她帶來苦難,是為了讓自己心愛的人免受苦難。
這究竟是什么樣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