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思來想去,又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回去后,紫蘇打了熱水給她洗臉泡腳,又把提前熬好的姜湯端給她喝。
蘭兮被吵醒,打著哈欠過來問要不要幫忙。
紫蘇對她有戒心,想把她支走。
晚余說:“我心里怪亂的,一時半會睡不著,你把書架上那本資治通鑒給我拿來,那書看著最催眠?!?
蘭兮應了一聲,走到書架前,取了書回來遞給她,貼心道:“燈下看書傷眼睛,小主別看太久?!?
晚余接過書,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識字嗎?”
蘭兮一愣,駭然變了臉色,囁嚅道:“奴婢,奴婢略微認得幾個……”
紫蘇這時也反應過來,指著她厲聲道:“你還敢狡辯,這么難寫的幾個字,連我都不認得,是略微識幾個字就能知道的嗎?”
蘭兮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該死,奴婢騙了小主,奴婢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怕主子知道奴婢識字會不喜歡。”
宮里不允許普通宮女太監(jiān)識字,怕他們偷看主子們的書信,惹是生非。
有的人為了進宮討口飯吃,就會謊稱自己不識字。
這種現(xiàn)象確實存在,但晚余絕不相信蘭兮撒謊只是因為怕她不喜歡。
如今已是夜深,她不想對她嚴刑逼供,免得把別人都驚擾起來。
于是便對紫蘇吩咐道:“捆了她的手腳先關起來,明天交給孫總管發(fā)落,人是他選的,該如何處置,讓他自個定奪?!?
“是?!弊咸K應聲上前,揪著蘭兮的衣領把人拖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紫蘇回來,說人已經(jīng)關起來了,勸晚余消消氣,別因為一個奴才氣壞了身子。
上回晚余因為梅霜的事難過了好幾天,飯都吃不下,紫蘇怕她又像上回那樣。
晚余搖搖頭,反過來寬慰她:“這丫頭才來幾天,我和她一點感情都沒有,犯不著為她生氣,之所以想把這個人揪出來,就是圖個心安。
明天你記得讓孫總管好好審審,看看她背后的主子是誰,好讓咱們心里有個數(shù)。”
“好,奴婢知道了,小主快些睡吧!”紫蘇應了一聲,服侍她上床歇下。
晚余心里有事,在床上輾轉(zhuǎn)到四更才睡,一覺醒來,已經(jīng)到了辰時末。
雪暫時停了,天卻仍舊陰沉,看不出一絲放晴的跡象。
紫蘇進來服侍,說已經(jīng)把蘭兮交給了孫良,孫良說會盡快給她們一個交代。
晚余倒也沒那么著急,相比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她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和祁讓周旋。
她簡單吃了些東西,收拾妥當,就帶著紫蘇去了乾清宮。
月華門外守門的侍衛(wèi)說昨天雪下得太大,皇上免了官員們的早朝,眼下正在南書房處理朝政,已經(jīng)讓人傳過話,如果她來了,就讓她直接去南書房。
晚余向侍衛(wèi)道了聲辛苦,把紫蘇留在門外等候,獨自一人往南書房而去。
她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見了祁讓要怎么說,到了書房門外,卻不經(jīng)意地撞上了正好從里面走出來的徐清盞。
徐清盞穿著掌印太監(jiān)的紅色繡金蟒袍,外面披著厚厚的灰鼠皮斗篷,本該是威風凜凜的派頭,卻因著過于蒼白的臉色和消瘦的身形,多出幾分弱不禁風的病態(tài)。
寒風襲來,他無法克制地發(fā)出一連串的咳喘。
晚余心疼地看著他,怕祁讓聽見,壓著聲問他:“你怎么樣?”
徐清盞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晚余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握著一把裝飾精美的長劍。
這……
這不是擺在祁讓書案上的那把尚方寶劍嗎?
晚余心下一沉,連忙問他:“皇上派了你什么差事?”
徐清盞喘息道:“皇上叫我往災區(qū)押運一批賑災糧款,讓我?guī)е蟹綄殑?,若有貪官奸商行不義之事,可以先斬后奏。”
晚余很是意外,沒想到祁讓整天把他們騙了他的事掛在嘴邊,到了緊要關頭,仍舊對徐清盞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