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氣氛似乎瞬間凝滯。
阮玉竹回過神來,難得對她露出些許笑意,“沈姑娘年前給府里送了自己種的瓜果,我正巧遇上,倒是個風趣又識禮的姑娘?!?
洛穎也附和,“是啊,沈姨可好說話了,還常常給我買禮物?!?
她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我身上這身裙子,就是沈姨親手給我裁的,瞧,多好看!”
阮玉竹熟稔抱過孩子,神色自若接口,“那產(chǎn)婆說孩子早產(chǎn)體虛,得好生照顧,沈姑娘產(chǎn)后虛弱,身邊也沒個人幫襯,當真的可憐……對了,我讓你們找的乳母可有合適的?”
嬤嬤聞聲應(yīng)道,“都找好了,今晚就能來?!?
“去催一催,別耽擱了孩子喝奶?!比钣裰癯两渲?,一時似是忘了要對桃夭和竇冰漪發(fā)難。
錦布里頭,一個小男嬰瞇眼熟睡。
桃夭瞥了一眼。
皮膚白皙,面頰圓潤,哪里體虛了?
“桃夭,你沒事吧?”阮修墨走近,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瞧了一遍。
桃夭回神輕笑,“放心,我去清歡齋找大嫂救我,自然無事。”
話落,還眨了眨眼。
阮修墨折扇朝她腦仁一敲,“調(diào)皮,以后可不能如此妄為?!?
桃夭頓時委屈,“我還不是為了救你?”
阮修墨卻不認賬,“你表哥神通廣大,用得著你救?管好你自己便是?!?
話說這么說,眼底的關(guān)切卻溢于表。
桃夭下意識又看向竇冰漪。
她依然站在那里,雙手交疊腹前,如一株傲立矜貴的蘭。
但很快,她似斂去眼底神傷,走向兩人,朝著阮修墨客氣一笑,“二表弟既然來了就別站著了,進屋用茶吧?!?
雖然她不喜阮修墨這種紈绔子弟,可他今日畢竟是來幫桃夭解圍的。
阮修墨狹長的丹鳳眼帶著慣有的風流不羈,將竇冰漪從頭到腳放肆地打量了一遍。
目光似又落到不遠處啼哭的嬰兒身上。
直到她微微擰眉,方才收回視線。
阮修墨攤開手中折扇,玩味輕笑,“我這不請自來的人,還是不要多加叨擾的好。先行告辭了,嫂嫂。”
最后的這聲嫂嫂,尾音微勾,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盡的意味。
不等竇冰漪答話,他深深看了桃夭一眼,翻身躍上駿馬,很快消失在巷陌。
桃夭回過頭,就見竇冰漪一本正經(jīng)板起臉。
“桃夭,母親罰你抄經(jīng),你卻私下跑出去玩,實在胡鬧!”
桃夭吐了吐舌頭,大嫂這秋后算賬的本事也是可以。
她垂下眼,乖巧應(yīng)道,“大嫂放心,我待會回去,馬上開始抄。”
竇冰漪見她這副模樣,想起她終是不忍,又看了看暗沉下來的天色,“天快下雨了,都進去吧?!?
話落,率先進了屋。
書韻顧不得額頭磕出的傷痕,連忙爬起身扶住受傷的琴心,回到桃夭身邊低問,“小姐,您沒事吧?”
桃夭的目光卻落在不遠處。
阮玉竹抱著孩子,被一群人簇擁著往里走,與竇冰漪孤獨的背影形成強烈的對比。
春涼暮靄,烏云密布,雨滴尚未落下。
可不知為何,她腳底,卻竄起一陣惡寒。
……
連夜,桃夭調(diào)制出三瓶舒寧香,附上謄抄的方子,卻發(fā)現(xiàn),自從出了今日的事,琴心和書韻也被門房禁足了。
若只是舒寧香,她倒是可以光明正大通過洛京臣交給承王府的人??蛇@方子又該如何解釋……
半夜三更,攬星閣燈火通明。
自重生以來,她每天夜里都得點著燈睡覺。
只要一陷入黑暗中,就會勾起被活祭的畫面……
桃夭遣退了書韻,無力歪倒在榻上,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這可怎么辦???”
一想起今日夜澈被她迷暈時,那副吃人的表情
桃夭揪著散開的青絲,將臉埋進枕間。
這回,她不僅沒能抱緊承王的大腿,讓他成為自己的靠山,反而結(jié)了仇!
“可我那是形勢所逼,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