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唯恐晚余揪著他先前說漏嘴的事不放,便主動說起了開封的災(zāi)情。
“目前那邊的雨是停了,但沖垮的堤壩一時還堵不住,朕和幾位大臣商議了多種方案,但大多都是治標不治本。
朕想著等這邊的雨也停了,就親自到開封去瞧瞧,紙上談兵終究沒有實地操作來得嚴謹?!?
晚余吃了一驚,下意識勸了一句:“天子出行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的事,無論出于哪方面,皇上都要慎重考量?!?
祁讓說:“只要安排妥當,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上回去南崖禪院,朕說走就走了……”
說到這里覺得不妥,想收回已經(jīng)晚了。
晚余聽到南崖禪院這四個字,神情便黯淡下來。
如果說她那時冷宮出逃是美夢的開始,南崖禪院就是又一場噩夢的開端。
她永遠都忘不了,當她打開禪房的門,看到祁讓和滿院子黑壓壓的兵士時的情形。
那一夜,火把照亮了半邊天,她卻如同墮入了黑暗的深淵。
飯廳里安靜下來,氣氛一時凝滯。
晚余放下筷子站起來:“雨小了,臣妾這就回去了,皇上要聽太醫(yī)的話,好好保重龍體?!?
“別……”祁讓隨即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晚余停下來看著他。
祁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憋了半天,只道:“朕還沒好呢,你就不管朕了嗎?”
晚余笑了笑:“臣妾有孕在身,不能服侍皇上,皇上若需要妃嬪侍疾,不如另選旁人,或者讓大家輪流著來也行!”
“朕不要她們,朕就要你?!逼钭屨f,“朕也不需要你服侍,你就在這里,讓朕能看見你和孩子就好。”
他拽著晚余的手腕,把她往懷里拽,眼尾泛紅,神情哀傷:“還有幾個月你就要走了,咱們就像尋常夫妻一樣,不吵不鬧,安安生生把這幾個月過完不行嗎?
這樣即便有一天你走了,總還有一段好時光可以回憶,將來孩子問起來的時候,朕也不會無話可說?!?
晚余定定看他,半晌沒有開口,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皇上給我喝假避子湯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沒法和孩子交代了,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他都是從欺騙中來的?!?
她用力扒開他的手,轉(zhuǎn)身的瞬間,眼淚無聲滑落。
祁讓心如刀絞,低頭看著空空的掌心,一滴血突然滴落下來,順著他掌心的紋路蔓延開來。
“皇上!娘娘!”小福子驚呼出聲。
晚余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祁讓低著頭,消瘦的身形搖搖晃晃,鮮血從他鼻子里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晚余連忙走回去,掏出帕子,想要幫他擦一擦,手腕卻被他再次抓住。
“別走!”祁讓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抓住她,仿佛想要抓住生命中最后一點光亮,“別走,晚余,你能不能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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