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又為何此刻急召他入宮......在這太子新喪、東宮黨羽被連根拔起的當(dāng)口?
黃瑾一直垂著眼,仿佛-->>入定。
但在那旨意念出‘蜀王’二字的瞬間,他低垂的眼瞼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殿下!”黃瑾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此地不宜久留,速走!去衛(wèi)國公府上!什么都別問,立刻去!”
他語速快得驚人,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迸出來的。
李霖被這突如其來的催促震得有些發(fā)懵,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黃瑾再沒有任何多余的語,他猛地一甩拂塵,轉(zhuǎn)身就走,步履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fēng)。
李霖茫然地抬起頭,望向東宮那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飛檐。
頭頂?shù)幕璋翟絹碓街?,天光急速地黯淡下去,沉甸甸的烏云低低地壓在金碧輝煌的宮殿群上方,邊緣透出一種不祥的暗紫色。
起風(fēng)了。
帶著冬季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埃,打著旋穿過空曠的廣場,穿過那些沉默如鐵的錦衣衛(wèi)。
蜀王?為何會是蜀王?
。。。。。。
“蜀王?”
衛(wèi)國公府,朱純眉頭緊鎖地看著從宮里平安回來的女婿。
李霖連衣服都沒換,便馬不停蹄地來了衛(wèi)國公府。
“蜀王何時入京,連我都不知,我就知道,陛下他也在防著我。”
朱純的聲音低沉沙啞,眼珠中帶著血絲,顯然是很久沒睡好覺了。
“你也看到了,東宮抬出去一個,外面便立刻腥風(fēng)血雨。這幾日,從吏部到都察院,再到羽林衛(wèi)......名單之長,牽連之廣,觸目驚心?!?
李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fā)緊:“父皇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狠?”朱純緩緩搖頭,“這不是狠,殿下,這是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李霖眉頭緊鎖。
“不錯?!?
朱純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以為盤踞東宮多年的太子黨,真就是太子的鐵桿心腹?錯!大錯特錯!”
朱純眼中閃過一絲譏誚:
“那些人,效忠的是太子這個身份!是陛下金口玉冊封的儲君名分!至于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誰,是賢是愚,是生是死......對他們而,重要嗎?”
“不重要!只要陛下指了誰坐東宮,他們立刻就會像聞到血腥的獵犬一樣撲上去,山呼千歲!”
李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
剛剛他見到的那個陷入失子之痛而不能自拔的父親,和朱純口中所說的這位手段狠厲、毫無感情的帝王,到達(dá)哪個是真正的慶帝?
“所謂太子黨羽翼豐滿,權(quán)勢熏天......不過是陛下默許、甚至親手扶持起來的假象!”
朱純的語調(diào)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為的是讓太子有足夠的分量去牽制朝堂各方,去替他做那些他不便親自出手的臟活累活!”
“太子,從來都只是陛下手中最鋒利、也最危險的一把刀?!?
“既然是手中之刀,用的時候自然要磨得雪亮,一旦發(fā)現(xiàn)這刀可能割傷自己的手,或者已經(jīng)鈍了、無用了......”
朱純頓住,目光如電般射向李霖:“我之所以派人去找你,就是想提醒你,萬萬不可卷入此事!”
“秦王殿下為此不惜自污名聲,殘暴之名傳遍了整個帝都。晉王殿下更絕,他犯的那些事,下天牢都不冤!”
“這兩位殿下避嫌避禍的手段,倒是一個比一個高明!那東宮之位如今就是個燒紅的烙鐵,誰沾上,誰就是下一個被架在火上烤的靶子!他們躲都來不及!”
“那......蜀王呢?”李霖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大的驚疑,“七弟遠(yuǎn)在蜀地多年,聲名不顯,父皇為何在此刻急召他入宮?他又是何時回的京?”
提到蜀王李煥,朱純臉上的凝重之色驟然加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緩緩在書案后的太師椅上坐下,身體微微前傾,昏黃的燈光在他眼中跳躍,閃爍著銳利而復(fù)雜的光芒。
“蜀王……”朱純的聲音壓得更低,“你有所不知,蜀王他......”
朱純沉默了良久,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你可還記得去年冬天,你與奉王殿下在帝都遭到刺殺?”
李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段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他如何會忘記?
成群的刺客從道路兩旁暴起發(fā)難,連錦衣衛(wèi)都死了幾十個,跟著朱純多年的親信都被策反了。
若非老六浴血死戰(zhàn),拼命護(hù)著自己突圍,自己怕是要命喪當(dāng)場!
事后追查,線索卻詭異地斷了,最終不了了之,成了懸案。
“岳丈的意思是......蜀王他?”
李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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