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看著滿臉賤笑的李徹,搖了搖頭,神色復(fù)雜。
這老六,自從那事過后,變化越來越大了。
從前一眾皇子之中,數(shù)他最怕自己,可自從撞柱之后,膽子卻是越來越大,對自己越發(fā)沒有敬畏之心。
偏偏就是這樣的老六,本事也忽然變得奇大,短短兩年時間把關(guān)外攪得天翻地覆,儼然已經(jīng)成了歷史上功勞最大的藩王。
而且,慶帝還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不反感李徹的‘忤逆’和‘僭越’,甚至有些欣賞這種冒犯?
所以,當李徹毫無禮節(jié)地走過來時,慶帝只是象征性地訓(xùn)斥了一句:“你也是一代藩王了,怎可口出此等粗鄙之?”
隨即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水泥上面:“老六,此物可是你的發(fā)明?”
李徹低頭看了一眼,搖頭道:“當然不是,皆是奉國工匠之功勞,兒臣不過是給他們施展才能的機會罷了?!?
慶帝顯然不在意這東西是誰發(fā)明的,只是以此為由頭將話題引過來而已。
“此物造價幾何?”
李徹如實說道:“很便宜,不過是石灰石、粘土、石膏混合在一起,制作起來也很簡單?!?
“如此說來,大慶也可鋪上這樣的路?”慶帝立刻眼睛發(fā)亮。
李徹淡笑著回道:“原則上可以。”
“你寫一份配方給朕,朕回去讓工部去做。”慶帝龍顏大悅,“朕要讓各州府之間,都鋪上這樣寬廣平整的路。”
慶帝顯然沒考過公,不清楚‘原則上可以’實際就是不行,‘原則上不可以’才是真的可以。
李徹硬邦邦地回道:“父皇,此事兒臣卻是不能應(yīng)的?!?
慶帝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李徹拒絕,微微一怔后,皺眉道:“此何意?”
“此物雖然造價低廉,然卻是奉國數(shù)百工匠、學(xué)者耗費大量心血、時間研制出來的,研究它的代價,遠超于它本身的造價。”
李徹一副為難的樣子:“兒臣雖然想把此物送給父皇,但若是如此,豈不是辜負了辛苦付出的匠人、學(xué)者?”
“他們辛苦勞作付出,兒臣轉(zhuǎn)手就將他們的心血送給父皇,豈不是讓人心寒?如此一來,日后還有誰愿意再研發(fā)新東西?”
古人沒有專利意識,又喜歡將學(xué)問藏起來,只傳給家中后輩。
在李徹看來,這是非常不妥的行為。
何為工業(yè)革命,何為科技大爆發(fā)?
不就是一個又一個科學(xué)家、先行者,將自己的理論和知識公之于眾,以推動文明前進嗎?
雖然這過程中肯定也有蠅營狗茍,也少不了幾個學(xué)術(shù)敗類和小偷,但大體上還是互相激勵、良性競爭的。
奉國辛辛苦苦創(chuàng)造出來的新物件,你什么都不用付出,直接空手套白狼就給要走了?
若是剛穿越過來之時,李徹對皇權(quán)尚有三分畏懼,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可能也就順從了。
而如今的奉國有兵有錢,實在是沒必要受這委屈。
天下沒有這般道理,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這么做!
哪怕慶帝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自家老六比較叛逆,也被李徹這番話驚得不行。
“你在和朕講條件?”慶帝的語氣已經(jīng)有些微冷。
說起來,慶帝也是第一次當皇帝。
那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思想太重,總以為這天下真的姓李,天下萬物都是皇家的。
殊不知,皇帝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也要有所取舍,也要學(xué)會等價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