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本以為,耶律大賀見到前軍大敗而退,會在倉促之間下達后軍全員壓上的指令。
屆時便可讓越云和陳平之撤出戰(zhàn)場,迂回到后方待命,自己則率領步兵前壓。
此時奉軍士氣正盛,而契丹軍士氣低落,陣型混亂,未必不能一氣呵成地拿下勝利。
可惜,這耶律大賀老狐貍,面對如此險境也是臨危不亂。
后軍沒有動,只派輕騎兵出來接應潰兵,就注定自己不可能再追上去了。
畢竟奉軍中大多數(shù)還是步兵,雙方距離數(shù)里的距離,追上去后就成了疲憊之師。
而且東風營的火炮連轟了多輪,此刻炮管都紅得能燒烤了,一時半會兒用不上。
若是奉軍執(zhí)意死追,反而會露出破綻,倒是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
李徹稍加思考片刻,開口道:
“傳令,讓輕騎盡量追逃,爭取留下更多潰兵,但不可追擊過深。步兵掩護神機旅和弓弩手前進五百步,無需他們殺傷敵軍,給足威懾力即可。”
王三春聞頓時一愣,不解道:“敵軍全軍潰敗,殿下為何不乘勝追擊?”
李徹無奈地看向他,恨其不爭:“你啊,本王讓你多讀讀兵法,你怎么就不上道呢?”
“數(shù)千的短兵相接,關鍵的是一腔血勇,狹路相逢勇者勝,自是要戰(zhàn)斗到底??蛇@是幾十萬人的大軍交戰(zhàn),比的就是誰更能沉得住氣,誰能穩(wěn)住陣腳?!?
見王三春依舊懵懵懂懂,李徹不禁提點道:“對方尚有十萬人,且大多是騎兵。我就是真讓你追出去了,他們想跑,你能追得上嗎?”
王三春撓了撓頭:“那肯定追不上啊,兩條腿怎么跑得過四條腿。”
“是了,而且你要知道,有的時候決定勝負的關鍵并不在戰(zhàn)場上。別看此戰(zhàn)我們沒全殲契丹軍,但接下來耶律大賀會過得比全軍覆沒還難受!”
“殿下說得對?!?
從點將臺上走下來的霍端孝恰好聽到李徹的話,出贊同道。
李徹笑著看向他,認真道:“本王在此觀戰(zhàn),卻勞正則指揮全軍,卻是辛苦了?!?
“交戰(zhàn)未到一個時辰,談何辛苦?”霍端孝拱手行禮,“倒是殿下穩(wěn)居陣中,談笑間覆滅十萬敵寇,已有陛下年輕時之風范。”
王三春見兩人互相吹捧上了,不禁開口道:“為何耶律大賀會比全軍覆沒還難受???”
“本王來說吧?!币慌缘睦盍赝蝗婚_口,“因為契丹的軍制,乃是各部族聯(lián)合制,耶律大賀之所以能穩(wěn)居大汗之位,是因為他年輕時百戰(zhàn)百勝的戰(zhàn)績?!?
“此番大敗,將他數(shù)十年累積下的威望一掃而光,契丹軍中必會人心浮動,各首領未必會再聽從他了。遑論契丹還面臨著獸疫糧荒,他們無力再戰(zhàn),又不能退兵,軍糧早晚有耗盡那一天?!?
王三春像是見鬼一樣看向李霖。
本以為這位燕王和自己一樣,是個擅長叫罵的真漢子。
沒想到他濃眉大眼的,竟然也精通兵法韜略?
李霖看到王三春的眼神,頓時心領神會,羞惱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本王再怎么說也是邊疆藩王,從小就看兵法,這點東西還是懂的!”
李徹懶得理這兩個活寶,只是和霍端孝閑談。
“自古以來,北方游牧民族戰(zhàn)斗力便強于中原農(nóng)耕王朝,雙方矛盾難以化解。北強南弱之時,他們必會南下?lián)锫?,而南強北弱的時候卻是少數(shù),也只能做到守得一方安穩(wěn)。”
“臣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能在北方的土地上,如此輕松地戰(zhàn)勝他們。”
霍端孝目光微動,看向李徹的眼神滿是敬重:“殿下之武功,遠超歷代名將,前無古人,后也未必有來者?!?
李徹明白霍端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