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身體一歪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壺也順勢(shì)滾下山坡。
他下意識(shí)伸手去捉,卻只撲了空。
隨即慘笑道:“父皇做得對(duì),我這等庸人怎能當(dāng)?shù)牧擞H王?應(yīng)當(dāng)把我的郡王爵也削了,只讓我做個(gè)百姓才好!”
李徹卻是不饒他,一把拽住他的衣領(lǐng):“你當(dāng)父皇是為懲罰你嗎?大錯(cuò)特錯(cuò)!他是為了救你!”
李霖醉眼朦朧地向李徹看去。
李徹?zé)o奈松手,不顧什么藩王風(fēng)度,一屁股坐在李霖身旁。
接下來的話不是盟友之間的對(duì)談,而是兄弟之間的交心之。
“此番殺得世家人頭滾滾,天下世家自是容不得你我。世家之力何等龐大,若是他們鐵了心要為難你我,咱們后半輩子怕是只能窩在北方。”
“父皇不惜自污圣名,寧可背上刻薄寡恩的名聲,也要?dú)⒘硕紊亟o世家交代,這才保得你我兄弟平安!”
李徹頓了頓,咬牙看向李霖:
“此刻正是你重振旗鼓,徹底掌握燕地,乃至整個(gè)北地的良機(jī)?!?
“而兄長你呢?整日飲酒買醉,只顧著和佟文鈞之間那點(diǎn)亦師亦友的私情,卻忘了你我為萬民立命的大志!”
“我早在幾天前就該出關(guān)回奉國,是嫂嫂擔(dān)憂你走不出心中魔障,央求我留下開導(dǎo)與你?!?
“嫂嫂一介女流之輩尚且顧全大局,你也是掌管十萬將士,數(shù)十萬百姓的藩王,怎如此怯懦?!”
李霖聞身體一顫,臉上多出了幾分羞怒,但卻少了幾分麻木:
“我不怯懦!我只是恨,恨世家大膽包天意圖操縱天下,恨自己無能,上不能替父皇分憂,下不能護(hù)得佟老和燕國百姓!”
李徹立刻道:“那你更要振作起來!你應(yīng)該清楚,佟老雖是自刎,實(shí)則死于世家逼迫,更死于他世家的身份!”
“世家一日不除,這大慶的天就一日不會(huì)變!”
“今日只死了一個(gè)佟老,未來還會(huì)有無數(shù)個(gè)出身世家的‘佟老’,要么被家世裹脅郁郁不得志,要么被世道逼迫含恨而死!”
李霖微微一怔,像是雕像一般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李徹也沒有繼續(xù)開口,只是任由他自己消化。
過了不知多久,李霖終是沙啞開口:“可我終究不是你,老六?!?
“我不懂得帝王心術(shù),不知道朝堂之道,更不知如何和世家周旋?!?
“沒了佟老,我連燕國都治理不好?!?
見到李霖的眼神總算是多了幾分神色,李徹微微松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這有何妨,你又不需要去懂。”
李霖抬頭把他盯住。
卻見李徹伸手拍了拍他腰間的佩劍,冷然道:“你這腰間懸掛的家伙事是做什么的?”
聽聞此,李霖眼中微微發(fā)亮。
卻聽李徹繼續(xù)說道:“這世間道理有許多,卻唯有真理永存?!?
“何謂真理?你腰間之劍便是真理,燕地十萬忠心悍勇之士便是真理,奉國火槍和大炮的口徑便是真理!”
“你我之?dāng)碂o非就是世家、蠻族和其余藩王,既然和他們講不通道理,那就講講真理!”
李徹看向山坡下跌落的酒壺,緩緩說出最后一句:
“心中小不平,可釋之以猛酒......世間不平事,唯當(dāng)以劍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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