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個送命題。
她要是回答這里離沈公館近,以前和沈知章來吃過,她家這個醋壇子得當(dāng)場打翻。
“味道好,口口相傳嘛?!敝x扶光隨口胡謅。
穆野倒也沒疑心,提起茶壺往碗里倒上滾燙的茶水,然后把筷子勺子放進(jìn)去燙,竟是在清洗餐具。
“……”
謝扶光弱弱地問:“你現(xiàn)在這么講究了?”
穆野:“嗯。”
又道:“不講究,怕你晚上不讓我上床?!?
他家夫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仲夏傳染的,忒講究,餐前便后得洗手,一天要刷兩次牙,貼身的衣物要天天換,但凡不講究一點(diǎn)就不讓他碰。
“大庭廣眾的,能不能收斂點(diǎn)?!敝x扶光在桌子底下踢他。
穆野邪邪一笑:“那你還勾我?”
謝扶光:“我這是踢你!”
穆野:“這點(diǎn)力氣,就是勾?!?
謝扶光狠狠補(bǔ)了腳。
穆野被踢的嘶了聲:“你還真舍得。”
謝扶光:“讓你貧嘴。”
夫妻倆鬧了會,兩碗餛飩端上來,穆野把其中一碗香菜挑出來,推給謝扶光。
“不吃香菜還要放,什么毛病?!?
謝扶光回的理直氣壯:“我這是給你為我服務(wù)的機(jī)會?!?
穆野:“我謝謝你?!?
謝扶光擺擺手,拿起勺子吃起來。
穆野勾了勾唇,也嘗了一個,味道也就那樣吧,不過身邊坐著的人下飯,他竟也覺得比別處的味道好。
老板份量給的足,謝扶光沒吃完,推給穆野,后者半點(diǎn)不嫌棄的倒進(jìn)自己碗里,一并吃了個干凈。
吃完穆野摸出一塊大洋扔到桌上:“不用找了。”
老板一疊聲的道謝。
直到夫妻倆上了車,車子開遠(yuǎn),藏在角落里的沈知章才慢吞吞的走過來,在剛才謝扶光坐過的地方坐下。
老板說:“先生,這桌我正在收拾,您看要不要換一張桌子?”
沈知章低聲:“不用,給我煮碗全家福?!?
老板應(yīng)下,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凈。
沈知章已經(jīng)有很久沒來過這邊了,如今他已經(jīng)不住在這邊,沈公館早就變賣,賣的錢,大都賠償給了傭人的家屬們,剩下的錢,他置辦了一處小住處,離這邊有點(diǎn)距離。
這么晚出來,是因他姆媽又趕走了家里的幫傭,他姆媽如今脾氣很差,阿爸也終日買醉消沉,他在軍需處處處遭受排擠,日子過的糟糕透了。
他一直知道謝扶光過的好,報紙喜歡寫她和穆野,兩人去馬場騎馬,都要被報紙大肆報道,全江城都知道少帥寵愛少夫人。
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一回事,看到她和另外一個男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他的心臟就似被人剜走了一塊。
如果他留洋時沒有認(rèn)識凌云之,一個人只身回來,他們不會離婚,他不會把日子過成這樣,他無時無刻不在后悔。
他姆媽罵的對,都是他鬼迷心竅,他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餛飩端上來,熱氣撲濕了他的眼睛,他形單影只的吃著一碗全家福,各個都苦的難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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