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久沒說話了似的,聲音干澀喑啞,像古廟里年久失修的木門,推開的瞬間,滄桑和頹廢撲面而來。
“皇上想我去哪兒?”晚余語氣平靜,表情也沒什么變化,“我想走的時(shí)候你百般阻撓,我逃走了你都要千里迢迢把我抓回來,如今我遍體鱗傷,一無所有,只剩這一副殘破之軀,你卻要我走?!?
她嗤笑一聲,語帶嘲諷:“你以為你這樣很大度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huì)感謝你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讓我走是為了什么嗎?”
“為了什么?”祁讓皺眉反問,垂在膝頭的雙手,用力收緊,像是在隱忍。
晚余說:“為了什么,皇上自己心里清楚,你一直躲著不肯見我,我說要對你寶貝女兒動(dòng)手,你立刻就見我了,什么意思還要我說明嗎?”
“嘉華是你的寶貝女兒,是不可替代的長公主,那梨月算什么?”
“我只說要對嘉華不客氣,你就急了,怎么她們母女害死梨月,你卻一點(diǎn)都不著急?”
“你想讓我走,不就是怕我找她們麻煩嗎,你已經(jīng)死了一個(gè)孩子,另一個(gè)無論如何也得保住是嗎?”
“還是說因?yàn)槟硞€(gè)妃嬪的家族對你有用,你不能動(dòng)她,只能讓梨月枉死?”
若果真如此,你配做梨月的父皇嗎?你對她的愛,只是嘴上說說嗎?”
晚余很冷靜地說完了這些話,從頭到尾沒有一個(gè)高音,只有上下起伏的胸膛,顯示出她的內(nèi)心并不平靜。
祁讓看著她,想到她在乾清宮昏迷的那三天,想到烏蘭雅說的“她只是還沒死”的話。
他以為她這回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沒想到她還是撐住了。
就像盆里枯萎的花,已經(jīng)肉眼可見的死亡,一瓢水澆下去,就又起死回生般地支棱起來。
祁讓明白,這瓢讓她起死回生的水,叫作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