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蔣丞打過來的,舊手機上沒有蔣丞的號碼,但蔣丞的號碼他能背得下來。
“我以為你還沒起,”顧飛接起電話,“想著過會兒再打過去的。”
“剛起,我估計你已經(jīng)起了,”蔣丞聲音還是有些暗啞,“我跟許行之現(xiàn)在過去,你跟二淼聊了吧?”
“嗯,”顧飛說,“告訴她今天丞哥過來,還有一個大哥哥也過來跟她玩?!?
“她愿意見我嗎?”蔣丞聲音有些抖,估計是在下樓。
“不好確定,”顧飛看著遠處的顧淼,“她反正有什么想法也表達不出來,我就覺得她今天有點兒興奮,這么大的風(fēng)還一直在玩滑板?!?
“那一會兒看看,不行的話我就回避,”蔣丞說,“她怕貓嗎?”
“不怕,怎么?”顧飛問。
“帶了只很溫順的貓過來讓她玩,”蔣丞說,“看看她會不會喜歡。”
“嗯?!鳖欙w應(yīng)著。ъiqiku.
“那……我先掛了,”蔣丞說,“馬上就到了?!?
“好?!鳖欙w往路口那邊看了一眼,掛掉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些緊張,顧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想要看到蔣丞。
又有些害怕看到蔣丞。
路口還沒有蔣丞身影的時候他有些急切。
看到蔣丞從拐角走出來的時候,他又迅速一掀簾子進了店里。
面沖著收銀臺站了一會兒之后他又轉(zhuǎn)身一掀簾子走了出去,心跳得厲害。
蔣丞和許行之走了過來,顧飛迎上去,沖他倆點了點頭:“早上好。”
“早,”許行之伸出手,“昨天也沒來得及好好認識一下。”
“昨天……不好意思,”顧飛跟他握了握手,回頭看了看,“我叫她過來。”
“嗯,是那邊那個小姑娘嗎?”許行之問。
“對?!鳖欙w點頭,然后吹了聲口哨。
那邊的顧淼馬上也回了一聲口哨,然后踩著滑板急停,轉(zhuǎn)身往這邊滑了過來。
“你平時都這么叫她嗎?”許行之笑著問。
“是,她玩滑板的時候,離得遠,叫她也聽不見。”顧飛說。
“挺有意思,”許行之笑笑,看著沖他們滑過來的顧淼,“很漂亮啊,小妹妹?!?
“謝謝?!鳖欙w也笑了笑。
蔣丞有些緊張,他雖然一直對任何事都抱著希望不肯放棄,也一直告訴自己顧淼是會有進步的。
但當顧淼踩著滑板往他們一米一米靠近的時候,他開始緊張。
顧淼不是解決他和顧飛問題的關(guān)鍵。
但顧淼是顧飛放不開的牽絆。
他害怕顧飛會失望。
他突然非常害怕,萬一顧淼最后真的沒有進步,顧飛會面對怎樣的深淵。
顧淼離他們已經(jīng)很近,他已經(jīng)能看清顧淼臉上有些興奮的表情。
“二淼,”顧飛蹲下了,伸手對顧淼做了手勢,“慢一點?!?
顧淼的速度慢了下來,滑板沖到他們面前時她一踩板停了下來,跳下滑板的時候腳尖一挑,把滑板夾在了胳膊下面。
“丞哥回來了。”顧飛說。
顧淼的目光越過顧飛,落在了蔣丞身上。
蔣丞笑著彎下腰:“二淼?!?
顧淼看著他沒有反應(yīng)。
蔣丞打了個響指,沖她豎起拇指。
顧淼抱著滑板,過了好一會兒,手一舉,打了個響指,然后一豎拇指。
“太好了,”蔣丞這一瞬間眼淚差點兒都要飆出來了,“二淼真棒!”
顧飛回頭看了他一眼。
蔣丞笑了笑,顧飛勾了勾嘴角:“她還是很想你的。”
“嗯?!笔Y丞點頭。
“二淼,這個是許叔……哥哥,”顧飛指了指許行之,“許哥哥,跟許哥哥打個招呼。”
許行之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蔣丞知道他是在觀察顧飛和顧淼之間的交流方式和顧淼的反應(yīng)。
顧淼抱著滑板沖他鞠了個躬,許行之笑了笑,蹲了下來:“你好?!?
顧淼似乎有些茫然,看著他沒有反應(yīng)。
“這個是你的滑板嗎?”許行之指了指她抱著的滑板。
顧淼低頭看了看滑板,許行之說:“是怎么玩的?”
顧淼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把滑板放到了地上,一只腳往上一踩,板頭翹了起來,她又回頭看著許行之。
蔣丞在她眼里看到了以前顧淼跟他玩滑板時出現(xiàn)過的那種帶著挑釁的小眼神。
“然后呢?”許行之問。
顧淼另一條腿也往滑板上一踩,身體一傾,借著這一段坡度往前沖了出去。
“她平時都能跟人這樣交流嗎?”許行之問顧飛。
“不一定,”顧飛說,“一半一半吧,有時候緊張了不高興了,就不行了。”
“嗯,”許行之點點頭,站了起來,看著蔣丞,“那我們現(xiàn)在去……你說的那個咖啡館坐坐?”
“那過去吧?!笔Y丞說。
顧淼在前面踩著滑板,許行飛一直在看她。
顧飛走在許行之邊兒上,蔣丞拎著貓包跟在最后。
他有些猶豫,自己是應(yīng)該就在后頭溜達呢,還是上去跟顧飛并排走,還是跟許行之并排?
這種莫名其妙不上不下出突然出現(xiàn)的尷尬感讓他很郁悶。
顧飛似乎跟他也有差不多的感覺,蔣丞幾次看到他偏過頭,用余光往后看,腳步有些放慢,然后又加快。
“那個,”顧飛最終還是回過了頭,“包里是貓嗎?”
“嗯,叫肥羊,”蔣丞把貓包提起來,“是學(xué)長的貓?!?
“一會兒看看顧淼對小動物的反應(yīng),我這只貓很親人,跟狗似的,比較合適跟小朋友接觸。”許行之說。
“小時候我家鄰居養(yǎng)過兔子,”顧飛說,“她還挺喜歡的,現(xiàn)在唯一會畫的動物就是兔子?!?
“你今天把她的畫的東西讓我看看吧,”許行之說,“她寫的,畫的,都行?!?
“好?!鳖欙w點頭。
走了幾步之后他再次回過頭:“我拿吧?”
“……不用?!笔Y丞說。
許行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掏出手機,一邊看一邊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他倆前頭。
顧飛慢了一步,蔣丞上去跟他并排著往前走。
“丞哥,”顧飛小聲說,“這個治療……費用什么的是怎么算的?”
“他是幫忙,”蔣丞說,“這次就是先接觸一下,看看二淼的問題具體是什么,沒有什么費用,之后治療的話,他是不收費的,就是要有什么檢查啊之類的,還有康復(fù)那些的,那些費用應(yīng)該還是能承擔的?!?
“嗯?!鳖欙w點點頭。
蔣丞沒有說費用自己可以幫忙,他不想再讓顧飛感覺有什么壓力了,現(xiàn)在也還沒到具體討論費用的時候。
“你假期接活兒了嗎?”蔣丞問。
“接了,丁竹心那邊有活兒,”顧飛說,“不過這幾天可以先推掉?!?
“應(yīng)該不用,用不了一整天的,”蔣丞笑笑,“不影響的。”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順著路往學(xué)校那邊走。
這條路,他倆走過無數(shù)次,走路,開摩托,開小饅頭,騎自行車,今天走的這一趟,是讓蔣丞最印象深刻的一次。
每一步都五味雜陳。
咖啡館里果然沒有人,不僅沒人,能點的東西除了咖啡,就沒別的了,非常專一的咖啡館。
于是他們要了咖啡,給顧淼要了杯牛奶。
許行之要先跟顧飛聊聊,于是蔣丞帶著顧淼在旁邊的桌子坐下了。
“它叫肥羊,”蔣丞把貓包拉開,口子沖著顧淼,“二淼你看它的毛像不像兔子?!?
顧淼往包里看到肥羊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
“你可以摸它,二淼。”顧飛說。
顧淼猶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沒等她的手伸進貓里,肥羊把爪子伸出來放在了她手心里。
顧淼猛地轉(zhuǎn)過頭,興奮地看著顧飛。
“它很喜歡你,”許行之說,“你想跟它玩嗎?”
顧淼沒說話,只是轉(zhuǎn)過頭,往桌上一趴,湊到了貓包面前,盯著肥羊。
蔣丞松了口氣,跟顧淼一樣,他心里有隱隱的驚喜。
看得出顧淼很喜歡肥羊,肥羊往她臉上蹭過來的時候,她一直在肥羊身上摸著。
許行之和顧飛在隔了一桌的地方坐下了。
蔣丞聽不太清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但他差不多能猜得到許行之想了解的內(nèi)容,以他這一個學(xué)期高強度塞到腦子里還沒有完全消化的心理學(xué)知識來說,應(yīng)該會觸及顧飛那些不愿意提及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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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xù)。
甜了沒!你們就說甜了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