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的工作順利解決，不但讓“蘇裁縫”一家欣喜若狂，對洪衍武感恩戴德。也同時激發(fā)了邊家的極大憧憬。

作為邊建功來說，希望那是陡然放大了十倍。事實勝于雄辯嘛。

雖然他還不敢全信洪衍武能讓他當(dāng)司機的話。不過，看蘇錦這事兒辦得這么漂亮。想必?fù)Q個體面點的單位，弄個穩(wěn)定的正式工應(yīng)該沒問題了。

所以這幾天他就一個勁兒跟他爸爸顯擺。“爸，您看，我這酒應(yīng)該喝吧。人家小武沒瞎吹，這不給蘇錦都辦成了……”

邊大爺雖然看兒子不順眼，可也真心希望這事兒能成。嘴里就說，“小武真要給你辦成了。記著人家的好，以后有機會別忘了回報人家，人家遇到事兒你可不能往后縮。這比回請一頓飯，灌貓尿耍假仗義強！聽見沒有！”sm.Ъiqiku.Πet

就連邊大媽知道這事兒都不能不夸。

“這小武是真能個兒啊。這么大的事兒竟讓他給辦成了！這孩子了不得！不光能買著便宜電視，在社會上還挺能闖的，真不是一味胡折騰。打小怎么就沒看出來呢？我倒是看看，他能不能把建功的事兒也辦成了。他要是也給辦成了。我就……我還真得……”

自自語說到這兒，站在當(dāng)院兒正晾衣服的邊大媽突然瞅見下班的“蘇裁縫”進院兒了。

老太太攔住就問。“哎，老蘇，你兒子那事，打算怎么謝小武啊？”

老蘇倏然一驚，還以為邊大媽看不過眼，在挑他的理呢。

“啊？邊大嫂，不是我不想謝啊。我都見不著小武人，我……怎么謝他啊……他現(xiàn)在事兒多，修他們老房子，還得為你們建功的事兒張羅……”

邊大媽一聽這話，臉上的褶子全展開了。趕緊堆出笑臉。

“老蘇，我沒別的意思。為小武這孩子的熱心腸。我不也想表示表示嗎？就想問問你的打算……”

“嗨，瞧您這抽不冷子的，嚇我一跳……”

老蘇臉上的顏色這才和緩，又看看前面洪家門前沒人，湊過來壓著聲說。

“打我這兒講，我真心覺著怎么謝都不為過。可話說回來，咱實際條件也有限不是？反正我尋思著，怎么也得給孩子做身好衣服吧。至于要再找不著小武啊，我干脆就請老洪他們兩口子吃飯，也不用去外面了，就家里。咱們就力所能及，都知根知底地沒人挑。這本來就是情分的事兒，所以請爹媽和請兒子也是一樣，心意表達了就行。我看您啊，干脆也這么辦。反正以后日子還長呢，至于孩子們之間，就讓蘇錦和建功自己個兒慢慢還吧。兒女的債，總不能真的都讓爹媽出頭還吧。您說呢……”

邊大媽仔細聽著，很贊同地點頭?！笆牵阏f的是，是這么個理兒……”

跟蘇裁縫合計完這一場，邊大媽舒了一口氣，感到多少有了點章法。

她可是不知道，洪衍武現(xiàn)在卻正著急上火呢。因為邊建功這事兒，他徹底彈錯了弦子了。

的確！洪衍武最開始的打算，就是想讓邊建功當(dāng)個司機。

也不吝什么司機，長途貨車，短途貨車，或是開小車都行。最不濟的，開個大公交也行啊。

不為別的，這年頭咱們國家汽車太少見了，千人擁有汽車不到0.5輛，比埃塞俄比亞保有量還低。駕駛員職業(yè)的技術(shù)含量是出奇的高。當(dāng)司機絕對吃香啊。

開貨車，四處奔波能帶私貨，吃貨主天經(jīng)地義。開小車，要么干出租掙大錢，要么給領(lǐng)導(dǎo)當(dāng)司機吃八方。

哪怕就是進了公交車隊，司機也是大拿。領(lǐng)導(dǎo)哄著，評職稱得先緊著司機。女售票員還多呢，解決個人問題方便啊。等干上幾年，再出來一樣撈錢。

只是洪衍武通過李主任聯(lián)系了幾家有運輸車隊的工廠、單位和公交車隊，甚至還找到了“首都汽車服務(wù)公司”的辦公室主任頭上，卻宛若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敢情當(dāng)司機用誰，根本不是這些單位自己能做主的。

司機倒是哪兒都缺啊，哪兒都要啊?？蛇@年頭，個人根本沒地兒學(xué)車本兒去。因此最關(guān)鍵的權(quán)力都在司機的職業(yè)培訓(xùn)機構(gòu)那兒呢。

當(dāng)時這種地方可不叫“駕?！?，都叫“司訓(xùn)班”。而且還不對外開放，全是內(nèi)部自己辦的。

運輸公司、電車、公共汽車、出租汽車，各有各自的“司訓(xùn)班”。

到用人的時候，根本不是用人單位說我要讓誰誰當(dāng)司機，而是這內(nèi)部“司訓(xùn)班”陪訓(xùn)出來的司機指派給你，你不用就無人可用。

所以說啊，洪衍武是把上下關(guān)系給弄反了，費了半天的勁，整個一滿擰。

而且最倒霉的，是這種“司訓(xùn)班”和用人單位根本沒什么來往。他們只和各單位總公司或主管部門有聯(lián)系，另走一條線。李主任的交際圈子根本就夠不上，覆蓋不著啊。

到這兒，李主任表示愛莫能助了，洪衍武也就只有用兩瓶五糧液再次酬謝他，自己再另想轍了。

不過俗話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活人總不至于讓尿憋死。

洪衍武一邊琢磨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一邊思索著這些關(guān)系，到底那些與“司訓(xùn)班”有可能存在交集。

突然間豁然開朗，他終于想到了一點。

任他什么司機再牛，不還得歸交警管嗎？不也得考試拿車本兒嗎？

這么著，他就去找張寶成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