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墳后,中午是去安書記家吃的午飯。
安書記為了今日這頓回請,下了很大功夫準(zhǔn)備。
昨天下午一睡醒就特意上了九龍山,設(shè)套子去抓野雞了。倒是沒白忙活一場,所以這頓酒席擺得相當(dāng)體面。
年輕人們好動,喜歡冒險,自然對怎么抓野物很感興趣。
而問得多了,安書記就說那干脆咱們下午再上山去得了。我親自教你們下套,咱們再帶上槍,興許還能打幾只兔子呢。
這樣一來,年輕人們就都眼巴巴地看著長輩,嘴雖然不敢說,眼神透露出真正的期盼。
王蘊(yùn)琳心軟,見洪衍茹和洪鈞的樣子就想妥協(xié)了。為難的倒是壽敬方,他已經(jīng)停診兩天,為病人考慮,實在難以多留。
沒想到此時,洪衍武卻主動請纓,表示愿意先來送表叔回京,明天再返回來接大家。
他說這樣呢,家中大哥知道這邊情況,會替母親多請一天的假,壽諍也不用陪父親急著回去了,又有多么好呢。
于是這么一來,大家留下多玩一天,就不存在任何難題了。
吃過了午飯,洪衍武先美美兒去瞇瞪了一個午覺。下午三點,避過了最毒的日頭,又起來先洗了把臉,才推出來一輛三輪車請壽敬方上車。
年輕人們都已經(jīng)去安書記那兒報道了,此時送行的只有洪祿承夫婦和允泰夫婦。
王蘊(yùn)琳一個勁囑咐洪衍武路上小心,別太心急,顛著表叔。
允泰其實也沒什么好送的,他就給壽敬方帶上點兒自家產(chǎn)的新鮮瓜果。嘴里十分過意不去。m.biqikμ.nět
“你這個大夫這次出診應(yīng)該是這輩子最虧的一次,沒收一分錢,還跑了這么遠(yuǎn)的路……”
壽敬方卻一個哈哈兒,打斷了他。
“你要老這么客氣可沒意思了啊。我明兒還打算把配好的藥讓小武給你送來呢。那你下回見我,難倒還這么謝不成?再這樣,我都得躲著你了……”
見此,允泰也就把后面的感激吞回了肚子。
“老弟,咱們沒得說,那以后一切都在心里了。對了,還喜歡鳥兒嗎?入秋我讓兆慶給你弄幾只“藍(lán)點頦兒”學(xué)名:lusciniasvecica亦稱藍(lán)喉歌鴝,通稱藍(lán)靛頦兒、“紅點頦兒”玩玩兒怎么樣?這兒的鳥兒可多的是?!?
這份兒心意壽敬方倒是不好拒絕,何況他又真心喜歡,也就應(yīng)了。
“不瞞你說,我的鳥籠子可空了可好長一陣兒了。我也不跟你客氣,最近日子舒心多了,還真有這個心情了。那好,回去得空我就把籠子,鳥食罐拾掇出來,在這兒先跟你謝一聲了?!?
就這么著,洪衍武載著壽敬方,終于在眾人的矚目下踏上了歸途。
要說歸京的這段路可不近呢。即使洪衍武蹬車速度比來時快點,到家怕也得七點鐘往后了。
那這一路上這么長的時間,叔侄倆總不能就傻坐著,當(dāng)然免不了要聊天。
洪衍武沒幾句話就開始往今天上墳的事兒上繞。可沒想到,剛一提這茬,洪祿承就看出他的小心思來了。
“老三,有話直說,別跟我動心眼子。你要打聽的事兒我差不多有個譜,明說吧,你來送我是不是就打著這個目的啊?”
洪衍武見壽敬方如此精明,也就不揣著掖著了。
馬上承認(rèn)確實是想問有關(guān)父母和舅舅之間的過去。因為他無論怎么看,都覺得幾個人當(dāng)年有些非同尋常的故事。何況兆慶的婚事還拿母親來說事,這就更讓他感興趣了。
但這種事兒,既然父母和舅舅有意回避,他去問肯定自討沒趣。這趁著有這么好的機(jī)會,當(dāng)然就像跟壽敬方這個知情者打聽一下了。
他還說知道表叔大概有些顧慮,或許不愿說,他也不敢勉強(qiáng)。
可既然如今他的母親和舅舅已經(jīng)團(tuán)圓了,有些事兒應(yīng)該就算過去了。何況,兆慶都已經(jīng)知道了,想必他回頭從兆慶嘴里套出話來,大約也不難。
這么一說壽敬方就笑了。
“你小子倒是該實在的時候?qū)嵲?,該痛快的時候痛快,算是徹底把我脾氣摸透了。想的呢,也挺頭頭是道。有句話你說的還真沒錯,事情既然早已過去了,今天再看就不算什么了。你父母和舅舅避而不談,也就是怕彼此尷尬罷了,并沒什么真的隱瞞的必要。那既然今兒有空,我就都告訴你得了,也省得你覺得虧,白拉我一趟回去心里鬧騰……”
就這么著,壽敬方在三輪車的顛簸前行中,開始講述起他所知道的那段昔日往事來。
而聽著壽敬方的訴說,望著前方?jīng)]有盡頭的鄉(xiāng)間小路,洪衍武的思維也被帶向了極遙遠(yuǎn)的過去……
一切的起始,其實得先從洪家與壽家祖輩的交情說起,得從洪、壽兩家與完顏家的合作關(guān)系說起,也得從洪衍武的父母相識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