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藥鋪,很忙。
這不應該是一座城的常態(tài)。
李承義看著藥鋪走出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神情令人心疼,破爛的衣裳之下,是命薄如紙。
顧正臣面色凝重,輕聲說:“每一個孩子出現(xiàn)在這里,就意味著他最重要的人病倒了。每一個孩子兩手空空,就說明他們家早已破敗不堪,拿不出買藥的錢?!?
“來這里買藥的,求藥的,其中有一半是孩子。長歌,你看到了什么?貧困潦倒,病無藥醫(yī),只能聽天由命!而那些官吏們,老爺們,想的卻是挑選什么樣的禮物,去見一位什么老人!”
李承義第一次感覺世界如此割裂。
似乎一道墻,墻這邊是在黑暗之中掙扎,渴求活下去的人,墻那邊是沐浴在光明之中享受,美食、美女、奇珍,他們觸手可得。
傍晚,蕭成返回,帶來了情報:“昌元老人名為卜壽,是泉州富戶,其在元廷時掌管過泉州市舶司,后帶船隊遠航至占城國,在那里做過買賣,大賺一筆。憑借著遠航貿(mào)易,其積累了大量財富?!?
顧正臣皺眉:“只是一個商人,還不值得官員如此巴結吧?”
蕭成頗為無力:“目前打探到的消息,此人確實只是商人。只靠我與張培,很難深入調(diào)查。要不然,你試著動一動那些人?”
李承義看向顧正臣,不明白那些人是誰。
顧正臣清楚,蕭成希望自己動用檢校配合調(diào)查。
雖說老朱給了自己親軍都尉府的腰牌,可自己并不是親軍都尉府的人,并不能調(diào)動檢校。最重要的是,顧正臣不認為這里的檢校有多少用。
“等自己人吧,不著急。”
顧正臣拒絕。
蕭成道:“過幾日重陽,昌元老人六十大壽,壽宴設在鎮(zhèn)南門附近的塔子樓?!?
顧正臣笑了笑:“昌元這兩個字令人心中不快,他這壽宴,還是低調(diào)點、冷清點好?!?
蕭成聽著顧正臣的吩咐,眼神一亮,連忙去安排。
李承義不明所以。
顧正臣沒有解釋,只是當天帶李承義離開了晉江城,然后以工部主事的身份入住了三十里外驛館,開始齋戒。
驛丞安排人將消息傳報府衙。
張九經(jīng)得知之后,沒有做任何理會,也沒有通告唐賢。
誰管工部主事來泉州干嘛,現(xiàn)在需要留意的是新知府,只要不是新知府,都不算事。
重陽日,晨曦。
塔子樓張燈結彩,渾似有人娶親一般喜慶。
昌元老人卜壽一早便到了塔子樓,花甲之年,雖已顯老態(tài),但精神還算矍鑠,拐杖在手,行走依舊穩(wěn)健。
高座,卜壽笑呵呵地看向一旁富態(tài)的長子卜中生:“今年來的官員應該不少吧,就是不知誰的禮物可以拔得頭籌?!?
卜中生躬身道:“父親放心,他們的禮物斷不會少,至于頭籌,想來還是唐通判的第一?!?
卜壽微微點頭,滿懷期待:“唐通判倒是一個知趣之人,不枉這些年來卜家一直幫襯他。只是,這日頭都出來了,為何還沒官員送來禮物,這群人睡過頭,是不是也挑個日子?”
卜中生見父親有些慍怒,連忙說:“應該在來的路上了,興許是想聚一起,然后與父親道賀。父親聽,樓下有了動靜,兒去樓下看看。”
卜壽頓了頓拐杖,催促快點。
卜中生連忙下樓,見是唐賢的二管家唐軒,不由得臉色一沉:“滾回去告訴唐賢,他即便不親自來,也應該派師爺前來,再不濟,還有大管家,派你來,這是對卜家的侮辱!若他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件事休想善了!”
唐軒連忙上前,將禮物盒子遞給卜中生,急切地說:“卜員外,千萬莫要因此怨上唐通判,實在是事有急變,現(xiàn)在府衙已亂成一窩粥,今日怕是沒有官員可以前來為老先生祝壽了?!?
卜中生臉色一變。
自己的父親最喜歡收禮,一年到頭來,能有幾次公開收禮的機會?
何況今日是重陽節(jié),是父親的六十大壽,他今日若收禮收不開心,那他是不會讓任何人開心的。
“發(fā)生了何事?”
卜中生知道唐賢的為人,聰明,懂得厲害關系。
他應該十分清楚,想要繼續(xù)坐在通判的位置上,就少不了卜家的扶持與幫助,得罪父親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