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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小說網(wǎng) > 顧正臣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最大隱憂,人走茶涼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最大隱憂,人走茶涼

莧南周炊煙裊裊。

疲憊了一日的農(nóng)夫回到家中,用過晚飯之后,便三五成群坐在巷口閑聊著。五月下旬的天已是燥熱,天不涼快一點,誰也不容易睡著。

銅鑼敲響,甲長開始招呼起來:“每戶當(dāng)家的,都往稻谷場去,里長與老人有話說?!?

周大聽聞,吐了口唾沫,不由地罵罵咧咧起來:“又要去稻谷場,怕還是說什么養(yǎng)豬之事。要養(yǎng)豬,讓里長去養(yǎng),咱們不摻和?!?

周大的妻子黃氏狠狠瞪了一眼周大:“摻和不摻和咱們都得去看看,萬一他們替咱們應(yīng)承下來,到時候直接往家里塞豬崽子可如何是好?”

“那就吃掉!”

周大很是不滿。

家里地都忙不過來了,人都累得跟狗一樣,就差閉上眼了,竟還讓咱們養(yǎng)豬,可惡啊。

“周大,走了?!?

對面的周可一手拿著蒲扇,另一手搬著小凳子,滿是看戲的心態(tài)。

甲長催促,不能不去。

村民雖多有不滿,憤憤不平,但還是去了稻谷場。

里長周科拿出名冊,一個個開始點起名來,直至確定南周所有戶當(dāng)家人都到了,便坐了下來。

老人周知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后清了清嗓子:“南周試點養(yǎng)殖,這是縣太爺?shù)暮靡?,縣太爺拿出了文書,說清楚了,若是養(yǎng)豬期間,因病或意外死亡,縣衙不需要你們做任何賠償。若是豬養(yǎng)成了,縣衙還幫著賣出去,到時候抵扣掉去豬崽的錢,剩下的便落你們手中,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一干百姓聽著,連連打哈欠,根本沒人應(yīng)聲。

周知嘆了一口氣,憂愁不已,喊道:“你們有什么顧慮,說個清楚。有人說,養(yǎng)豬費氣力,費工夫,還沒人手看著??赡銈兪帐暗鼐蜎]氣力,就不費事了嗎?每日晚睡一個時辰,將豬弄出去放一放,能耽誤你們多少事來?”

里長周喜見百姓還是冷漠,便起身喊道:“怎么,一個個都和錢過不去?一頭豬什么價,你們不知道,可一斤豬肉十文錢你們還是清楚的吧?咱們賣一頭豬,興許賺不了多少,可辛苦一年,落手里少說也有一貫錢吧,一貫錢不是小數(shù)目吧,一個個窮酸的,還看不起一貫錢?”

農(nóng)夫周輝站了出來,蒲扇狠狠搖了搖:“里長,咱不是看不起一貫錢,有錢誰不想賺,可這錢,未必好賺啊。”

老人周知看向周輝,連忙說:“有什么不好賺的,這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只要你們肯放豬,勤快點,一年到頭豈會窮酸到連一件新衣都添置不了?”

周輝踢倒了凳子,從人群之中走出,到里長與老人面前,然后轉(zhuǎn)身看向南周的鄉(xiāng)民:“我們?yōu)楹尾辉敢怵B(yǎng)豬,有錢不賺是傻子,沒人愿意當(dāng)傻子??杉组L,里長,老人,你們想過沒有,一旦我們養(yǎng)豬了,出了事,縣衙未必會如約不讓我們賠償,官府什么時候吃過虧?”

周知拿出文書:“這里有文書,縣衙可以與每一戶簽署養(yǎng)殖契約,里面寫得清清楚楚。周輝,你難道連縣太爺也信不過?”

周輝看向周知,目光落在周知手中的文書上,沉聲喊道:“顧知縣對咱們有恩情,若不是他,淋尖踢斛的把戲定讓咱們每一戶多繳不少糧。可是,誰又能保證顧知縣能一直留在句容,若顧知縣一走了之,后來的知縣又不認賬,既不幫咱們賣豬,又不認這契約,還可能會伸手朝著我們要豬崽子的錢,到那時,我們該怎么辦?”

“這……”

周知有些不知所措。

周喜、周科也沒想到,百姓最大的擔(dān)憂不是自家的難處,不是人手不足,不是疲憊,而是對縣衙的不信任。

顧正臣是一個好知縣,可在顧正臣之前的知縣,可是一個壞到骨子里的知縣,甚至連前面的縣丞、主簿、典史都陰損的很,欺壓百姓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誰能保證,顧正臣離開句容之后,會來一個如顧正臣一樣的好官?

若是顧正臣接任者不認賬,不認可這些契約,直接伸手給百姓要豬崽的錢,那百姓在沒有賣出豬之前很可能拿不出這筆錢,拿不出來,那縣衙很可能直接將豬搶走作賠償。

那樣一來,忙忙碌碌一場,什么都沒落下。

而那些出現(xiàn)豬崽死了的農(nóng)戶,很可能一樣要賠償,沒有賠償?shù)腻X,縣衙會搬東西來補,到時候可就是雪上加霜,日子更是困難了。

政策的不可持續(xù),縣衙人事更迭,成為了百姓最大的擔(dān)憂。

周輝看著里長與老人,卻發(fā)現(xiàn)三人側(cè)過身,看著西面的樹林。

一干百姓見狀,也不由地轉(zhuǎn)過頭看去,只見樹林中緩緩走出兩人,為首的年輕人,不正是縣太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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