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穿行二里,到了山腳處。
兩棵金黃色的銀杏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銀杏樹盤根錯節(jié),上面枝柯交錯,相依相扶,遮蔽一片。
枝葉繁茂,古老剛勁。
林四時見顧正臣仰頭看著銀杏樹,解釋道:“聽耆老說,兩棵鴨腳在唐太宗時就存在了,一雌一雄,連理不分?!?
銀杏樹,最初名為鴨腳。
歐陽修有詩云:
鴨腳生江南,名實未相浮。
絳囊因入貢,銀杏貴中州。
其中鴨腳,指的便是銀杏樹。在元明時江南民間,仍有百姓、文人將其稱作鴨腳。
銀杏葉鋪滿地面,金黃一片。
山風(fēng)吹過,銀杏枝葉微動,一枚枚金色的葉子飄落而下,舞動著優(yōu)美的弧線,緩緩飄落。
“如此景致荒于山中,著實有些可惜。”
顧正臣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的山道,山道依山開鑿,直通山頂。
“太爺!”
林四時剛想邁上石階,突然注意到什么,連忙喊道。
顧正臣至近前,目光驟然變得凌厲起來。
只見石階之上出現(xiàn)了一雙雙手印,手印既有朝著山頂而去的,也有朝向山下而來的,尋看十幾級石階,只見手印,不見任何腳印。
“這,這該不會是鬧鬼吧?”
軍士胡二有些畏懼。
王良、趙海樓、張培等人聽聞,也不由得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顧正臣直起腰來,看向山頂,嚴(yán)肅地說:“從手印新舊來看,此人應(yīng)該藏匿在山頂之上?!?
“顧先生,你說是人?”
趙海樓連忙問。
顧正臣呵呵笑了笑:“這是人的手印,不是人還能是什么東西?”
趙海樓指著臺階上的手?。骸翱墒牵俗呗肥怯媚_的,怎么可能用雙手,難不成倒置上下山?這怎么可能,這石階可都是石頭,倒置上下山,稍有不慎便會摔落而下,磕碰而死?!?
顧正臣拍了拍雙手,鎮(zhèn)定地向上走去:“為何只有手印沒有腳印,原因只有兩個:其一,有人故弄玄虛,恫嚇經(jīng)過之人,這其二……”
“是什么?”
王良跟上問。
顧正臣淡然一笑:“沒有了腳,自然就只能用手走路了,不是嗎?”
王良、趙海樓等人面面相覷,見顧正臣一個文人都不畏懼,自己竟然害怕,不由地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林四時心有不安,拿著三股叉,從顧正臣身旁走過,在前面開路。
山雖然不高,但對于顧正臣來說還是有些吃不消,途中休息三次,才至山頂。
山頂相對開闊,不遠(yuǎn)處便是寺院大門,門半開著。
門前闊地之上出現(xiàn)了駭人的一幕,一個個黑色的手印組合成了一個大大的“鬼”字,森然地?fù)踉陬櫿嫉热嗣媲啊?
“像是個字。”
趙海樓審視著。
“寫的是啥?”
王良問。
“這是個鬼字!”
林四時臉色有些蒼白,喊了聲。
張培聽聞,緊張地握住腰刀,王良摘下了弓,手伸向箭壺,趙海樓按下了壓簧,拇指挑著刀柄,其他軍士列成內(nèi)外兩隊防備著。
顧正臣抬手,一枚銅錢出現(xiàn)在手指之間,翻動著說:“此地?zé)o銀三百兩?!?
“老爺,什么意思?”
姚鎮(zhèn)警惕地問。
顧正臣指了指地上的“鬼”字,笑了笑說:“若真是厲鬼所為,它還需要寫出個鬼字來嗎?難不成盜賊會在臉上寫上盜賊兩個字?再說了,你們一個個不認(rèn)識字,這鬼竟都會用手掌印寫字了,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
“呃,這個……”
張培、姚鎮(zhèn)、趙海樓等人看著毫不在意,踩著“鬼”字,俯身觀察,然后走向佛院大門的顧正臣,一個個跟了上去。
趙海樓敬佩地問:“顧先生不怕鬼?”
顧正臣邁步走過寺院大門,看著破敗的院子,歪倒的香爐,還有半扇倒了的磚墻,笑道:“在我看來,鬼都是人扮裝出來的,利用人的畏懼作祟。退一萬步,倘若這世上當(dāng)真有鬼怪,那自然有神仙收拾他們,你我是凡人,何必去管神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