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搖頭,覺得心里悶悶的難受,頓了頓解開安全帶,過去伏到他懷里。
羅韌笑著摟住她:“那時候不懂事,早知道以后有個姑娘會為我難受,我怎么也不會讓它斷的?!?
“哪條胳膊?”
“左邊的?!?
木代伸出手,輕輕撫摩他左胳膊,力道很輕,近乎小心。
羅韌揉揉她頭發(fā):“恢復(fù)的很好,拳場里操作慣了的,胳膊一斷馬上抬下去,醫(yī)生等著接骨、又有土方的包扎草藥,幾分鐘的時間,干脆利落,沒反應(yīng)過來就結(jié)束了?!?
而這個時候,往往能隱隱聽到前場的歡聲雷動,那一定是勝者巡場,看客往場內(nèi)撒現(xiàn)鈔,有只穿比基尼的美人兒過來獻(xiàn)花環(huán),暗示著今晚可以免費。
……
緊急車道不能停車太久,車子很快重新上路,太陽已經(jīng)開始往斜里走,溫度也不像正午那么熾熱了。
木代蜷縮在副駕駛上,沉默的,動作很慢的,偶爾吃片薯片。
羅韌看她:“要不要睡會?”
她搖頭:“那你后來,是怎么從打黑*拳,又變成了雇*傭兵的?”
***
那要從一場打*死拳說起。
打*死拳,相對于黑*拳來說,更加殘酷刺激:要求更高點數(shù)的死亡率。
但是這樣的拳賽,票價往往更高,也會引得更多的人趨之若鶩:羅韌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人那么狂熱的,花費巨資,只為全程目睹同類的死亡。
他不打*死拳,打傷打殘都很少,除非對方要把他打殘,或者對方要掙這傷殘的錢,那時候,他已經(jīng)對這種生活厭倦和反感,但很多圈子,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那一場,羅韌第三個上。
臨賽之前,組織抽頭的人急急把他拉到拳場后頭后門,吩咐他:場內(nèi)開*賭,場子的老板也興起下了注,這一場得是個死局,對方實力不如他,要羅韌下狠手。
羅韌說:“你知道我不打*死拳的?!?
抽頭的人說:“這是臨時有變,誰也沒料到。場頭一下*注都是幾百萬,所以我才來找你商量?!?
“沒得商量?!?
抽頭的人變了臉,說:“羅,你找死,你給我等著。”
說完了怒氣沖沖拂袖而去,羅韌心里煩躁,一腳踢在后門處堆著的滾木垛上,木段散落著滾下來,有個人影從木垛后頭站起來。
羅韌并不在乎,地*下拳場蠅營狗茍,太多這種行跡可疑的人和事了。
借著廊道里透出來的光,他看到那人右臂的袖子擼起,前臂刺了行漢字。
——銀碗盛雪,白馬入蘆花。
羅韌忽然覺得有幾分親切:“中國人?”
“日*本人,日*本,北海道。”
原來是小日*本,羅韌瞬間對他好感全無,掉頭就走。
進(jìn)場上臺,才發(fā)現(xiàn)不對。
原本,對手是個白人,叫休曼。
但是,當(dāng)組織者扯著嗓子,對著喇叭狂熱的吼著“歡迎挑戰(zhàn)者休曼”的時候,從歡聲雷動的另一側(cè)通道走出來的,是個體重90公斤的泰*國人,皮膚黝黑,比羅韌還高半個頭,赤*裸著的上身塊塊肌肉壘起,形如硬鐵。
羅韌站著沒動,心里罵:我cao。
觀眾也有質(zhì)疑,尖叫:“這個不是休曼!”
組織者大笑:“不,這個也叫休曼,只不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一個,我們故意瞞著你們,surprise!”
歡聲雷動,場內(nèi)氣氛到達(dá)又一個高*潮,無分男女,忽然都揮著手臂,叫:“打死他!打死他!”
這個泰國人,不知道原名是否真的叫休曼,后來羅韌才知道,他是泰國本*土拳*手,曾經(jīng)贏得過拳*王稱譽(yù)。
而拳*王,絕非亂叫的。
實力懸殊,羅韌只擋了十來個回合,對方一記重拳過來,他幾乎是當(dāng)場休*克,重重觸地的剎那,聽到雷鳴一般的掌聲,然后有道黑影,像是陰云,向他罩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場內(nèi)響起槍*聲。
連發(fā),像小型沖*鋒*槍,嗒嗒聲不絕,并不打人,打墻,也打燈,墻皮剝落,磚屑橫飛,崩裂的玻璃片像急雨,嘩啦啦落在拳賽臺上。
場中剎那間亂作一團(tuán),鬼哭狼嚎,狼奔豕突,男男女女抱頭鼠竄,那個泰國人早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場子里的打手在高處吆喝著,揮著手*槍,漫無目的開*槍。
終于安靜下來了。
羅韌睜著充血腫起的眼睛,掙扎著抬頭,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向著拳賽臺上走過來。
其中一個,在后門處見過,手臂上有漢字刺青,清瘦,彬彬有禮,臉上習(xí)慣帶著笑,是個日本人,叫青木。
另一個,是個小個子黑人,尤瑞斯,吊兒郎當(dāng),腦袋上披一塊彩色金線的頭巾,右手拿一把微型*沖*鋒*槍,嘴里叼一根棒棒糖。
他走到羅韌身邊,槍夾在腋下,像是夾了根甘蔗,左手握拳,右手把羅韌的一只手攥出來也彎成拳,然后兩拳的拳面一碰。
說:“哦噎!”
羅韌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說不清的、莫名其妙的聲音吵醒的。
睡在一個木頭房子里,后窗開著,望出去是密密的林子,林子深處,西斜的陽光閃著灼人眼的金光,有飛鳥在其間啁啾,又有悠揚琴聲,不成章法的鼓點……
羅韌掙扎著下床,扶著墻,一步步蹭到門口,推開。
青木坐在高處的大石頭上,彈著尤克里里,唱他聽不懂的日文歌,后來才知道,他唱的是枕歌,青木來自北海道,祖上是漁民,總要出海打漁。
那首歌唱的是:“今晚睡的是絲綢枕頭,明天出海就要枕著波浪了,我問枕頭我睡了還是沒睡,枕頭說話了,說我已經(jīng)睡著了……”
鼓點是尤瑞斯打的,抱著一個手鼓,大跳大跨,像非洲原*始部落里跳舞的土人。
炊煙陣陣,灶房里傳出晚飯的香氣,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好奇的打量他,廊下的木地板上,胡亂堆著芒果、香蕉、榴蓮,還有或長或短的……槍。
羅韌倚著門站定,胸口還因為之前那個泰國人的重拳而隱隱作痛。
想著:這些是什么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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