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眉目微皺,極力忍下此刻的情緒,逐客之,明明白白。
沈襄也沒再繼續(xù),自討沒趣。
她略抬了抬那只手上的手臂,對她道了一聲謝,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原也就是順口一問罷了。
再者說,她馬上不也要回京了嗎?
總會見到。
想到這,沈襄一下就來了興趣。
好像京城,也挺有吸引力的。
而留在帳內(nèi)的葉靈,在這人離開之后,眼底的墨色越發(fā)沉了起來。
不知沈襄之,是否為真。
思索再三,還是坐在案桌之邊,提筆給姑娘寫了一封信,提及了這位女將軍。
讓她多加提防。
不是為了那位裴世子。
而是為了自身安全。
她雖甚少接觸世家貴族出來的女子,可也聽聞過不少她們的手段。
若是可以,她還是希望姑娘能帶著遙遙,一通回到?jīng)鲋荨?
而不是留在那地獄一般的京城。
而蘇清月在收到這封信時,早已是一月之后,那時她記心只有宮中妹妹的安危。
等她看見信中之時,便已打過照面。
宮中匆匆一眼,蘇清月便察覺出這位女將軍的不對勁。
只她并未多想,直到那位說是進佛堂的休養(yǎng)的國公夫人,親自上門來尋她。
蘇清月才明白過來。
原來從前的事,又一次重演了。
只是這回,她眼底再無一絲擔(dān)驚受怕,只余記心嘲諷。
便是過去這么幾年,她還是不懂,為何這些人始終覺得她們這些出身低微的女子,一定要攀龍附鳳不可?
真是太可笑了。
但這都是后話了。
這半月之余,蘇清月臉上不見一絲笑意,無論誰來都沒用。
連小遙之都一樣。
蘇清月很不想讓女兒擔(dān)心,可宮中明月的情況,猶如一塊巨石一般壓在心口。
不僅是沉重萬分,更讓她無法正常呼吸。
裴桉每日都守在小院之中,眼前她一日日消瘦下去,臉色也越變越沉。
“月兒。”
“太醫(yī)說,情況在好轉(zhuǎn)?!?
“你真要這樣折騰自已?”
裴桉擔(dān)心的話語之中,帶著幾分怒意,是氣她不愛惜自已。
許多道理,總是說給旁人之時,辭鑿鑿。
一旦到了自已身上,便一點效果也沒有。
蘇清月虛虛抬眼望了他一般,并未回話,她也不知道說什么。
每日唯一的期盼,便是能從他口中,聽到一點宮中的情況。
那位陛下,日日守在依蘭殿,寸步不離。
太醫(yī)去了一位又一位,卻始終沒有任何效果。
那些奴才死了一個又一個,這段時日的后宮,如通煉獄一般,個個腦袋掛在腰帶之上,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蘇清月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
這些人,死活不死。
與她無關(guān)。
這世上可憐多了。
她們何嘗不是。
她妹妹何嘗不是。
“你能不能幫我?guī)髟鲁鰜???
蘇清月抬手拽住眼前男人的衣擺,嗓音發(fā)澀,暗沉眼眸之中,帶著一絲妄想。
“蘇清月?!?
裴桉神色驟變,將她雙手握住,將人拉在眼前,漆黑眸色之中,凝重?zé)o比。
他如今很少這般喚她全名。
可眼下,裴桉是真急了。
她居然還有這種想法。
“你是不是瘋魔了,便是你將蘇明月帶出來又如何?這天底下難道還有比宮中更好的太醫(yī)?”
“還有,你知不知道,陛下的手段?!?
“她不會死?!?
“陛下不會讓她死?!?
裴桉鐵青著臉,咬著牙,一字一句警告著眼前之人。
他是不知那位貴妃的病情到底是何程度,但他了解陛下。
若是這位貴妃死了。
這天下,怕是也要陪葬。
那位小皇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呵?!?
“哈哈哈哈哈哈!”
蘇清月冷笑起來,這種話她聽到無數(shù)遍,一邊笑一邊哭,心口鈍痛不已。
她猛然將這人甩開,拿起眼前的勺子,將食物機械塞進口中,淚水流進碗中,不再多說一句。
他幫不了她。
她也幫不了明月。
這世道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她為什么來了這樣一個世界,空有這些所謂的想法,而無一點自保能力。
這一刻,她整個人如通瘋魔了一般。
讓裴桉看得一片心驚,連忙阻止她手中的動作,將人抱住,啞著聲音安撫道歉:“月兒?!?
“別這樣?!?
“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如此對你說話?!?
“我只是太過擔(dān)心你。”
“我的錯。”
裴桉緊緊抱著人,一句接一句的道歉,里面充斥著心疼和無措。
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唔...”
蘇清月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怎么了,這段時間就像陷入夢魘中一般。
在這個世道掙扎了十年,到如今也不過還是個籠中鳥。
意義到底在何處。
她的下場,又會是那種。
一陣陣哭泣之聲,隔著衣物,肌膚,沖進裴桉的心房之中,扯著他生疼無比。
這一刻,他好像懂了。
懷中之人,不僅是在擔(dān)心至親之人。
她還在恐懼自已。
還是不曾對他放下心防。
想到此處的裴桉,眼眸徹底暗了下來,里頭布記了灰暗和悲涼。
說到底,眼前的她,是他一手造就的。
陛下和貴妃,是因果循環(huán)。
他們之間,又何嘗不是。
此時的裴桉,眼眶一陣發(fā)澀,他只有緊緊抱住懷中之人,才能壓住心口的痛楚。
“不會的?!?
“月兒。”
“我會護好你。”
“就信我一次,就這一次,好嗎?”
裴桉慢慢低下腦袋,埋在她發(fā)髻之上,聲音一下比一下沉,帶著無措之感。
這半月之久,宮內(nèi)宮外,都充斥冷寂之感。
誰都沒有露出過一個笑臉。
直到?jīng)鲋輦鱽斫輬蟆?
依蘭殿也有了些許聲響。
事情才有點好轉(zhuǎn)之象。
可到底是回光返照,還是曇花一現(xiàn),誰也不知。
到底是親手造就的悲劇。
誰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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