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太連問了兩聲,都沒人回答,屋子里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柳若姒心中疑惑,誰是牡丹,這個名字,她恍惚有些印象,卻怎么也記不起來了。
一邊的柳三太太卻有些變了臉色,旁邊柳大太太、柳大奶奶等人的目光似乎也無意地落在柳三太太的身上。柳若姒看的分明,那是等著看熱鬧的眼神。
“三太太,牡丹那?”柳老太太見無人回話,徑自向柳三太太問道。
柳三太太并不情愿,也只得站起身來,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臉色微微發(fā)紅,似有怒氣。然而,柳老太太是從不會在乎兒媳婦們的情緒的。
“三太太,我問你,牡丹那?”柳老太太又追問了一句,似乎也有些動氣。
“回老太太,咱們一家子團(tuán)聚,她來不來的,有什么要緊的?!绷偷溃Z氣有些僵硬。
“母親,”柳三老爺這個時候忙陪笑著想要岔開話題。
柳老太太卻沖著柳三老爺擺了擺手,只盯著柳三太太。
“你不要糊弄我。回來這么半天了,她怎么也不到我跟前來磕頭?這是你那房里的規(guī)矩?”柳老太太又問道。
柳三太太的臉色越發(fā)的紅了,想要說什么,一面忍不住又往柳三老爺面上盯了一眼。
“母親,”柳三老爺不等柳三太太說話,已經(jīng)搶先陪笑說道,“牡丹今天不曾回來。她……她還在后頭。她這些天身子不大好,不能趕路,另安排了人照看著她,慢慢地走?!?
“正是這樣?!绷偷馈?
“是真的,不是哄我?”柳老太太半信半疑地,看一眼柳三太太,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什么不同的答案來。
“是真的,這種事,哄老太太做什么?!边€是柳三老爺答道,一面就推了柳玉淮到柳老太太跟前,將話題岔開了。
柳三太太似乎松了一口氣,重新落座。
柳老太太畢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因?yàn)槔蟽鹤右患一貋砀吲d,所以有那么一股精氣神兒撐到現(xiàn)在,卻不免露出一絲疲態(tài)來。當(dāng)柳老太太打了第一個哈欠的時候,柳大老爺、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就都起身告辭。
“老太太該早些歇著,舍不得三弟,明天再聚也不遲。三弟一家遠(yuǎn)道而來,也累了。”柳大老爺躬身說道。
柳老太太確實(shí)是困倦了,因此也就點(diǎn)了頭,又囑咐柳大老爺和柳大太太要好好安頓柳三老爺一房里的人。眾人紛紛上前給柳老太太行了禮,這才慢慢退了出來。
回到柳二太太的房里,柳若姒就忍不住問了柳二太太。
“牡丹是誰?”
柳二太太就略有些遲疑,看了一眼柳二老爺,見柳二老爺坐在一邊榻上,已經(jīng)捧了一卷書看著,似乎并未注意到她們母女的談話,這才壓低了聲音告訴柳若姒。
“……原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給了你三叔。”
“哦?!绷翩c(diǎn)頭,恍然大悟。
柳老太太有個習(xí)慣,喜歡將身邊喜歡的大丫頭給兒子們做屋里人。
但是到現(xiàn)在,柳大老爺和柳二老爺身邊,都沒有柳老太太的大丫頭。但這并不代表,當(dāng)初就沒有安排。
在柳二太太這院子里,這個話題是個忌諱,幾乎沒人敢在柳若姒跟前提及。柳若姒心中猜度著,想來柳二老爺跟前,當(dāng)年柳老太太也曾要打發(fā)人來,卻被柳二老爺拒絕了。柳老太太不大待見柳二太太,想來也有這個緣故在內(nèi)。而柳三老爺當(dāng)年出京,柳老太太自然心疼,就將那時候她身邊最得用,也最漂亮的牡丹給了柳三老爺,當(dāng)時就開了臉,說是一旦生養(yǎng),就做主將牡丹抬做姨娘的。
可是今天,柳三老爺一家回來,并未再打算回去,可卻并沒有將牡丹帶回來。
“老太太啊,就算沒看見人,好歹等過了今晚再問……”柳二太太就嘆氣道。
“能這么想的,就不是咱們家的老太太了。”柳若姒就忍不住笑道。今天柳老太太這么做,確實(shí)很打柳三太太的臉。就算是沒看見人,想著問了那么一句,見柳三太太的模樣,也不該執(zhí)意追問的。有多少事情,不能略緩一緩,等合適些的場合再問那。
本來一大家子團(tuán)聚,特別開心的一件事,就因?yàn)檫@個,蒙上了一層陰影。柳若姒當(dāng)時瞧著,柳老太太和柳三太太后來就都沒高興起來。
“娘,你看見沒?”柳若姒想起了什么,就跟柳二太太道,“大姐姐后來又坐到老太太身邊去了,還一會芍藥,一會石榴的叫。我還看見她讓老太太看她的帕子……”
柳若媛的帕子上,繡的正是牡丹。
柳二太太就搖頭、嘆氣。柳若姒看見的,她也看見了。她還看見柳大太太趁人不注意,跟柳若娟說了什么。之后,柳若娟就到柳若媛身邊,兩姐妹咬了一會耳朵。是那之后,柳若媛的舉動就有些奇怪。比如故意叫石榴和芍藥那兩個丫頭,又讓柳老太太看她的帕子繡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