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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白裕、胡進(jìn)的錯愕,震驚。

黃昏下的胡府,白綾依舊掛在屋檐下,守在大門處的仆從也依舊穿戴白衣。

秦國的風(fēng)俗習(xí)性與中原稍有不同,在春秋時期,盛行孔子所制之禮,故曰: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殯,三日而葬。

而到戰(zhàn)國時期,隨著周王室的消失,葬禮也逐漸偏于盛行‘厚葬’。

“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匹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存乎諸侯死者,虛庫府,然后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節(jié)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為屋幕、鼎鼓、幾梴、壺濫、戈劍、羽旄、齒革,寢而埋之,滿意。若殉從,曰天子諸侯殺殉,眾者數(shù)百,寡者數(shù)十。將軍、大大殺殉,眾者數(shù)十,寡者數(shù)人?!?

一句話,便描繪出厚葬開始盛行在諸侯之間,并且慢慢發(fā)展,波及天下所有諸侯國內(nèi)的士族。

而在秦國,幸好在秦獻(xiàn)公時期,秦獻(xiàn)公徹底廢除活人殉葬,這才沒有讓活殉流傳下來,不過雖然沒有活殉,但這也導(dǎo)致士族之間因?yàn)闆]有活人殉葬,故而只能從厚葬中的陪葬品方面下手,這也導(dǎo)致陪葬品比之前更為看重。

胡全生前乃是秦國上卿,病逝之后,嬴政又親自下令厚葬,故此,挖掘陵墓以及陪葬器物之事,尚未準(zhǔn)備妥當(dāng)。

胡老的棺槨等待如此之久,在世人眼里,并無半分不妥,反而隨著準(zhǔn)備的時間越久,世人越是能體會到胡全下葬之隆重,規(guī)模之大,這是很多名門望族都渴望而不得的事情,畢竟除去財力外,想要達(dá)到一定的規(guī)模,還要得到君王的準(zhǔn)許才可以。

院子內(nèi)。

司馬興、胡進(jìn)、白裕、白伯等人,正在院子內(nèi)與前來吊唁的士族之人交談,并且也交代著仆從去洛陰途中的要注意的事宜。

洛陰是白衍的封地,在那里,不需要擔(dān)心有人膽敢對胡老之陵寢不敬,加之胡進(jìn)、胡毋敬、白裕、司馬興、司馬昌都是秦國大臣,胡老安葬在洛陰,他們能好去看望,不管是白氏、司馬氏,也都不愿意讓胡老去偏遠(yuǎn)的地方安葬。

“回來了!”

忽然間,與白裕一同陪著其他人交談的胡進(jìn),看到遠(yuǎn)處大門方向的走廊,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

看著那道身影,胡進(jìn)那憔悴的臉頰,露出一抹欣慰。

從當(dāng)初滅韓時,那個少年,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那小子終于回來了!”

隨著胡進(jìn)的話,白裕以及遠(yuǎn)處的白伯、司馬興等人,也都注意到那少年的身影,待身影走近,白裕露出一抹笑容。

“叔父!”

白衍抬手,依次對著白裕、胡進(jìn)、司馬興、白伯等人打禮。

“先去看看胡老?!?

白??吹桨籽埽坪跸肫甬?dāng)初胡老在朝堂上,面對那些諫白衍的大臣,一次次護(hù)著白衍的模樣,雙眼微微泛紅。

“胡老臨終前,得知你小子被刺殺的事情,都還一直在擔(dān)心你小子?!?

白裕說道,話不用多說,一句足矣。

白裕的話讓白衍心中一顫,想到胡老的模樣,心中滿是愧疚。

胡府后院中。

“長姐!長姐,他回來了,父親讓你送‘五服’過去!”

白映雪急匆匆的帶著仆從來到房間內(nèi),來到與馮卉閑聊的長姐白君竹面前,氣喘吁吁的說道。

“嗯!”

白君竹聽到小妹的話,也是愣了愣,但隨即起身,看向馮卉:“君竹先失陪!”

腦海里想到那少年的模樣,白君竹也不知道,為何眼下心中會如此激動。

“去吧!”

馮卉點(diǎn)點(diǎn)頭。

看向白君竹告辭離去的背影,馮卉滿是感慨,也就是只有那白衍,才能讓往日一直從容的白君竹,露出這般模樣。

正堂中。

白君竹端著木盤,帶著‘五服’來到正堂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跪在棺槨前的少年。

五服源自古時候五種不同的喪服,例如由最粗的生麻布制成,斷外外邊不緝邊的斬衰、以較粗的麻布制成,邊緣部分縫緝整齊的齊衰、還有用最粗的熟麻布制成的大功等。

五種不同的喪服,故此五服,傳到后面,較為細(xì)軟的布料便取代麻布,但其服飾之名,依舊延用五服之稱。

白君竹端著五服來到白衍身旁,緩緩跪下,把木盤放在地上,看著身旁白衍的側(cè)臉,這時候,白君竹能清楚的看到,少年臉頰上的淚痕。

不知為何。

這一幕,讓白君竹第一次感覺到,少年也有脆弱的時候。

沒有出聲安慰,白君竹知道這時候少年需要安靜,于是默默的伸手,從木盤中取出五服。

白映雪這時候也上前幫忙,若長姐白君竹是白衍的妻子,那么她自然算是妻妹,眼下長姐一個人不好幫白衍穿上五服,作為妻妹,自然要幫把手。

“多謝!”

白衍也是第一次穿五服,抬起手,在穿好之后,滿是感激的看向白君竹一眼。

“嗯!”

白君竹見到白衍的眼神,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整理好白衍身上的五服后,便帶著小妹白映雪離去,這時候的白衍,需要一個人安靜獨(dú)處,好好接受這事實(shí)。

棺槨前。

隨著白君竹與白映雪的離去,白衍望著眼前的棺槨,一想到躺在里面的,赫然正是往日護(hù)著他的胡老,白衍心中便是沉悶,異常難受。

從小到大,胡老是為數(shù)不多的人中,一直照顧他的人,雖無半點(diǎn)血親,但卻宛如一個長輩,無時無刻不在朝堂上保護(hù)著他。

淚水,在得到消息的時候,便已經(jīng)流過,然而白裕的話,卻讓白衍至今心中都還在顫抖,這一刻,白衍多想再親眼看看胡老,哪怕能親口,對胡老道一聲感激。

天色漸黑。

胡進(jìn)、胡毋敬兄弟二人讓白衍去吃晚膳,隨后便去休息,畢竟白衍這段時日,一路奔波回來,不宜守夜。

白衍沒有拒絕,這并非白衍不愿守夜,而是在得知胡老的棺槨過兩日,便啟程去洛陰安葬后,白衍已經(jīng)打算要去洛陰,為胡老守陵一段時間,不過這件事情要向嬴政稟報,獲得嬴政的準(zhǔn)許才行,而且在去洛陰守孝前,白衍也要把楚國的事情呈送給嬴政。

深夜下。

在胡府的一間房間內(nèi),白衍在燭燈下,拿著筆墨,在竹簡上書寫著。

一卷卷竹簡中,詳細(xì)記載著楚國勢力,哪些可用,那些士族能讓楚國動亂,那些人可以策反,士族之間的過節(jié),以及楚國大致能拿得出來的兵力,若是大戰(zhàn),楚國的存糧又能供應(yīng)多少萬大軍,能供應(yīng)多少時日。

這些,白衍都完整無誤的寫在一卷卷竹簡之中,并且還附上一條條可以讓秦國大軍進(jìn)攻的路線。

可別小看那些士族勢力,想想當(dāng)初的郭開便知道,不管是用利益,還是逼迫,只要有手握權(quán)力的人做內(nèi)應(yīng),滅國一事,事半功倍。

最最最為重要的,還有白衍還特地十分嚴(yán)謹(jǐn)?shù)姆治龀觯ゴ虺?,絕不可急攻,楚國疆域遼闊,又多有偏遠(yuǎn)之地,地廣人眾,楚國士族勢力根深蒂固,非是此前韓趙可比,若不能滅楚國士族,楚國便不會亡。

次日。

隨著白君竹敲了敲房門,無人回應(yīng),便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趴在木桌上熟睡過去的白衍,而在一旁的木桌上,整整齊齊放置著七八卷竹簡。

白君竹來到木桌前,看著熟睡的白衍趴在木桌上,這才知道,白衍這是一晚上都沒有睡。

看著白衍側(cè)臉那滿是疲憊的模樣,白君竹心中有些不忍打擾,但想到白衍已經(jīng)那么久沒有吃過東西,還是輕輕的伸手推了推白衍的肩膀。

“嗯?”

白衍迷迷糊糊的醒來時,睜開眼睛,看到白君竹后,連忙坐直身體看了看四周,又看向窗外一眼。

“胡叔父讓你過去吃午膳!吃過之后再回來休息!”

白君竹對著白衍說道。

天亮的時候,白君竹從白府來到胡府,便聽到父親、大伯他們都說白衍可能是一路太勞累,還沒醒來,故而想讓白衍多休息,便沒有讓人來叫白衍起床用膳,然而直到午膳,都沒有見到白衍的身影,叔父、大伯他們不放心,這才讓她過來看看。

“好,勞煩告知叔父,白衍尚有一些瑣事,等處理清楚,白衍便會去用膳!”

白衍強(qiáng)忍著困乏,搖搖頭,對著白君竹說道,隨后便伸手把木桌上的毛筆拿起來,沾了沾墨水,繼續(xù)在木桌前,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在竹簡中。

白君竹的祖父白仲,明日便會帶著白伯、白巖等人,提前去洛陰。

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

胡老對他有恩,一直把他當(dāng)做一個晚輩,此前不在咸陽,如今回來,說什么都要去洛陰一趟。

“我來幫你磨墨!”

白君竹看著白衍執(zhí)著的模樣,美眸猶豫一會,沒有再勸說,并且也沒有著急離開,而來到白衍身旁,跪坐下來,看著已經(jīng)逐漸快要干澀的墨水,伸手輕輕的幫白衍研墨。

白君竹的舉動讓白衍看向身旁一眼,雖然有些意外,但白衍也沒有拒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白衍一卷卷的寫完竹簡之后,窗外已經(jīng)又是落日,在白君竹擔(dān)憂的目光中,白衍依舊聚精會神的寫著竹簡。

或許是因?yàn)榘拙衽c白衍逗留在房間太久的緣故,正當(dāng)白衍就要寫完的時候,房間外傳來腳步聲,隨后穿戴白色喪服的白映雪,突然來到書房大門,與白君竹那給人感覺清冷的雙眼不同,白映雪那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房間內(nèi)的長姐,隨后目光放在白衍身上。

還沒等白映雪說什么,在白映雪身后,除去侍女外,胡進(jìn)與白裕二人已經(jīng)走進(jìn)房門。

“叔父!”

白衍聽到動靜,看到胡進(jìn)與白裕走來,這才放下毛筆,起身對著二人打禮。

“叔父!”

白君竹也起身,站在白衍身旁。

“為何整日在房間之中?”

身穿喪服的胡進(jìn)皺著眉頭,看著白衍那雙眼已經(jīng)泛起不少血絲,關(guān)心的問道。

白裕此刻疲倦的臉頰上,也是有些怒意,有些不滿的看向白君竹一眼,隨后帶著絲許氣憤的眼神看著白衍,隨后,目光望著木桌上的竹簡,有些疑惑,緩緩上前,拿起一卷看起來。

此刻白裕想要知道,白衍從昨晚開始,整日在書房之中到底在做些什么,為何把自己熬成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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