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易低首應(yīng)道。
寇賢看了寧易一眼,想起了之前范允對他說的話,眼中閃過思量之色。
如果寧易真與楊家有關(guān),對付范家乃是公報私仇,那等寧易把范家搞下去了之后再向陛下告他一狀,豈不是更為穩(wěn)妥?范家若是留著,指不定今后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禍患。
這么想著,寇賢便沒有在此時節(jié)外生枝,打算等螳螂捕完了蟬,自己做那個黃雀。
寧易和寇賢從承乾殿里出來的時候,范允還跪在承乾宮外的臺階下,承乾宮前來來去去的太監(jiān)宮女,以及前來求見天承帝的大小官員雖然不敢明著看熱鬧八卦,但是暗地里卻都在偷偷關(guān)注著這位昔日里頗得圣眷的楊相公,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被陛下厭棄了。
若真是如此,接下來整個朝堂怕是都會經(jīng)歷一輪不小的動蕩,范家這幾年雖然低調(diào),但是范系的官員在朝中力量卻不容小覷。所以范家的事,牽動了皇宮內(nèi)外不少人的心神。之前范允在宮門前等待刑獄司放人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還有人上前給范允打招呼,看著范允一臉云淡風(fēng)輕,笑意依舊的模樣,大家都當(dāng)范家的危機已經(jīng)過去了,誰能想到陛下這么快又改了主意呢?伴君如伴虎這話真是半點不作假??!
范允聽到腳步聲,轉(zhuǎn)眼看了過來。
他之前來面圣的時候特意梳洗過一番,那時候看著還很精神,但是經(jīng)過在天承帝面前的一番哭訴,被允許還家后的心情放松,后又被禁軍從宮門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強請了回來,現(xiàn)在又跪了這許久,范允身上之前一直沒有流露出來的老態(tài)不自覺地顯露了出來。
寇賢十分惋惜地說:“范相公,起來跟我們走吧?!?
范允閉了閉眼,腰背還是挺得筆直,“陛下不愿意見我?”
寇賢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陛下下令要將范家上下都關(guān)進問刑堂。范相公,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
范允一直都很平靜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身上剩下的那點精神氣似乎瞬間就被抽走了大半,腰背也塌了下來。
“請吧,范相公。”寇賢好聲好氣地說。
范允卻突然朝著承乾殿的方向叩起頭來,口中大呼道:“陛下!臣范允求見!”
承乾宮里毫無反應(yīng)。
范允又重重磕了一個頭,“陛下,臣、范允、求見!”
范允的聲音響徹整個承乾殿,天承帝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守在承乾殿前的宮人與侍衛(wèi)也都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范允開始“砰砰砰”往地上磕頭,磕一個喊一聲:“陛下,臣范允求見?!?
可惜一炷香的時間都過去了,天承帝還是沒有要見他的意思。
看見上了年紀,雙鬢斑白的老閣臣如此嘶聲力竭、額頭都磕破了地請求面圣卻不得,眾人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來。
殿中的天承帝聽著范允的求見聲卻心浮氣躁,氣得又摔碎了一個茶杯,“老東西!這是在逼朕見他呢!程嚴,去趕他走!”
于是程嚴走了下來,彎腰將手墊在了范允的額頭上,不讓他再磕下去,“范大人,陛下說他不會見你,命你馬上離開?!?
“范大人,我們還是給彼此都留一點臉面為好。你是自己走呢,還是要我命人攙著你離開?”寇賢見程嚴都出來了,便知道范允此舉惹了天承帝的厭惡,半是勸說半是威脅地道。
范允緩緩抬起了頭,此時他的額頭上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也亂了,一臉狼狽的模樣哪里還有當(dāng)初的閣老氣度,此刻的他與一個普通的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已經(jīng)無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