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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我倚著繡姑的肩頭睡去不過一會兒,便被一陣號角聲驚醒。天剛亮,遠(yuǎn)南軍要整軍回營了。我們?nèi)缃袷欠敚桓业R,匆忙拾掇了一番,便緊跟上去。
遠(yuǎn)南的營地在西林道以南,小河洲以北,雖仍處雁山之中,卻是一片水草豐美,依山傍河,近似平原的地帶。從西林道徒步過去,大約要走三五天。但遠(yuǎn)南治軍極嚴(yán),行軍速度極快,逾萬將士令行禁止,僅用兩日就到了。
我從未這樣趕過路,單是不被落下已十分勉強(qiáng),等到了營地,腳底被磨出了數(shù)個血泡。同行一名醫(yī)女瞧見了,用燒紅的針幫我將血泡挑破,涂上草藥,簡單包扎,又將隨身的布囊拆了線,為我縫了一雙軟和的腳墊,如此才勉強(qiáng)能走。
一名遠(yuǎn)南小兵將我們引到一個帳子前:“你們八個就住這里。”
帳子里除了八張草席,還有許多筐草藥,小兵又說:“后山有個水洞,可以供你們清洗,虞將軍吩咐過了,趁著天沒黑,你們將換洗衣裳帶好,待會兒我?guī)銈內(nèi)ニ??!?
一名膽大的醫(yī)女訝然道:“小將士,我們是女子,你是男子,我們洗浴,怎么能由你帶著去,要是被你偷瞧一眼可怎么辦?”
小兵的臉一下通紅:“你、你說這話,臊是不臊!”又道,“這是世子大人的意思,軍中傷兵多,大夫不夠,你們洗凈了,從明日起,跟著徐大夫去為傷兵療傷。你們要是不愿,我這就去稟告世子大人和虞將軍,左右你們是俘虜,到時有你們好看的!”
繡姑越眾而出,行了個禮:“這位小將士,我是這里掌事的,叫張繡,手下幾個徒弟跟著我在軍中住了多年,不拘小節(jié),渾慣了,您別介意?!?
小兵的神色略緩和了些,沒答話。
繡姑笑了笑,又問:“不知小將士口中的世子大人,可是前幾日我等在西林道見過的,遠(yuǎn)南王的大公子,于閑止于世子?”
小兵“哼”一聲:“不然呢?咱們遠(yuǎn)南還有哪一位世子大人?”
繡姑又道:“可我聽說,你們世子大人今年五月中要與桓國的昭永公主成親,繼任遠(yuǎn)南王位,這事全天下都知道,眼下正是五月中,他怎么出現(xiàn)在雁山了?”
“咱們世子大人的心思,豈是你等區(qū)區(qū)婦人能夠堪破的?”這小兵一提起于閑止,一臉神氣,“年初出兵的時候,虞將軍就說了,咱們這叫惑敵之術(shù)。”
惑敵之術(shù)?我略一思索:“你的意思是,你們世子大人與昭永公主五月中成親的消息是假的,其實(shí)他早有攻取雁山之意?”
這就解釋得通了。
雁山與淮安一樣,均是四通八達(dá)之地,于閑止去年起兵后,大約早就打算奪取雁山。奈何雁山地處險要,崇山峻嶺易守難攻,于是他攻下小河洲南面的幾座城池后,想了一條妙計(jì)——以自己即將大婚為由,命遠(yuǎn)南大軍按兵不動,然后親率逾萬親軍趕回遠(yuǎn)南,卻在途中暗中折道往北,潛入雁山腹地之中。這樣不但能令隨軍、平西軍、燕軍防不勝防,還能先一步占據(jù)有利地勢。
照這么看,于閑止的遠(yuǎn)南軍也是剛到雁山不久——若早就到了,即便行蹤再隱秘,也不可能不走漏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