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棧的上房有許多,可掌柜的卻道:“地字號房都被人訂下了,只余一間天字號房還空著,公子來晚一步?!?
于閑止氣定神閑地答:“一間便夠了。”
于是掌柜的目光徘徊在我與于閑止之間,了然地笑起來。
我將于閑止拽到一邊,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你好歹是個大世子,與‘隨行丫鬟’睡在一屋,也不怕旁的人講你閑話?”
于閑止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去年春闈過后,小綠姑娘日日上我書房來瞧本子打瞌睡,倒不曾見你擔心旁人的閑話?!?
我在心里問候他祖宗,心想若非你拿了把柄來要挾我,本公主何至于天天往你府上蹭?于閑止卻沒再理我,轉(zhuǎn)身朝掌柜地走去。
我忽又想起一事,問:“你從前帶鳳姑出行,怕不是跟她睡在一屋吧?”
于閑止腳步一頓,眉峰忽然蹙緊,冷冷地跟掌柜的道:“給你三倍銀子,要兩間上房。”
掌柜的欣然應(yīng)了,又頗為惋惜地看我一眼,我亦頗為惋惜地回他一笑。
等到隔一日,沈羽的隨從來尋我們,我才曉得于閑止所謂的“三倍銀子”,并非普通房錢的三倍,而是沈三少所出銀子的三倍。隨從道:“因三少已提前將所有上房高價訂下,昨夜大世子與小綠姑娘擠在一屋,必定睡得不好,屬下這才刻意來得遲了些?!庇终f沈羽已在白家莊子等我們,他這就為我二人帶路。
白家莊子是江r城的水鎮(zhèn)。路上,沈羽的隨從與我閑話,說水鎮(zhèn)的路不是路,而是水道,挨家隔戶若想串門子,便搖漿過去。
烏篷船行于漓水之上,于閑止坐在船頭,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近幾日都是這幅樣子,我不禁揣測道:“你幾次三番去找沈羽,斷不會因為他是你舊交這么簡單吧?”
于閑止掃我一眼:“你曉得什么了?”
我正色道:“我猜你是欠了他一大筆銀子,卻又還不上,只好來江r與他買個情面討個好?!?
于閑止笑起來,隨口道:“你不必拿這話頭來拿捏我,過幾日是遼東王而立小壽,又恰逢他的新添的小世子滿月之禮,我不過是來道個賀?!?
我聽了這話,卻驚得張大嘴巴,半晌道:“遼東王要做壽,你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提前備個賀禮?!?
于閑止似笑非笑地說:“你竟想著要備賀禮?怕是等你將荷包里的銀子一算,不去蹭吃蹭喝已是很好了?!?
我默然不語,良久,哀嘆了一聲。
于閑止問:“又怎么了?”
我說:“要是早曉得昨天為住客棧,花了你那許多銀子,便是摘了我的腦袋我也要與你擠一屋睡?!?
于閑止詫異地“嗯?”了一聲。
我惋惜道:“你將那些銀子賞給我多好?!?
他的臉色頓時僵了。
白家莊子挨家傍戶的果然是水弄,莊子西邊有座青石板橋,沈羽站在橋頭與我們招手,問世子大人昨晚睡得好不好。
于閑止沒理他。沈羽看了一眼于閑止的臉色,小聲與我道:“你家世子好像不很滿意我昨晚送他的大禮嘛。”
我亦沒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