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手里捏著四根筷子,窗口背光,照得她頭發(fā)絲外面鑲著金邊,那笑容也暖洋洋:“吃飯吧?!?
沈軼把椅子勾出來:“過來,坐這兒?!?
他手里拿著一個小圓盒子,食指挑起她下頜,露出那一段細膩如瓷的頸子。
一點冰涼極輕地落在她脖子上,讓他碰到那幾處青紫,她才覺出疼,輕輕吸了一口冷氣:“這是讓蚊子叮了?”
沈軼默了一下,語氣透著幾分嚴厲:“我昨天怎么待你,你忘了?”
蘇傾這才恍然大悟。
沈軼見她下唇也有一個小小的破口,便順帶著點了一下那唇。他涂著藥,忽而惡劣地笑了一下,沉著臉道,“以后晚上的事,讓你記得牢牢的。”
那藥膏里摻了薄荷,讓他觸著又涼又癢,蘇傾說:“我自己來吧。”
“你看不到?!鄙蜉W的動作利落卻柔和,指尖就著那藥膏的滑膩,撫摸了一下那刺眼的幾點淤血,就帶著一點郁結(jié)站起身來。
大姐兒一向嬌,他知道的,看一眼都要紅耳朵,何況上了手,也不知當時怎么就用了這么大的力氣。
蘇傾捉起袖子為他布粥,擔(dān)心他覺得太素:“你才好了,先吃些簡單的。等過幾天,再慢慢加上去,你覺得如何?”
沈軼盯著盤子里那酥油餅看,看了好半天。當年他從蘇傾送的紅漆食盒里拿出酥油餅的咬了一口的時候,嘗著那陌生的甜香,在腦海里構(gòu)想的是這一天,卻沒想到真有這一天。
他拿起勺子攪著粥,熱騰騰的香氣熨帖著肺腑:“你吃了么?”
蘇傾說:“還沒?!?
“你先吃?!?
他見蘇傾掰伸手掰餅,皺眉頭,“不許掰,拿著吃?!?
她將餅送至口邊,小心地啃起來,一面啃一面瞧著他??v然吃得很仔細,臉上還是沾了點餅渣,不好意思地拿手帕悄悄擦掉。因那油餅烙得實在香酥,她沒顧形象,又安靜地捏著啃了兩口,垂目時落下濃密的睫毛,像只小松鼠。
沈軼順手將她的發(fā)絲別了別,舀了勺粥喝,才喝了一勺便皺眉:“太甜了?!?
蘇傾赧然道:“那是我把糖放多了?!?
原本以為他喜甜的,加了一大勺白糖,喝起來甜甜糯糯的,早知道該過問他。
“別吃了,我給你重舀一碗?!彼ツ猛耄蜉W五指蓋著碗沿,猛地將碗捏起來,讓她拿了個空,她伸手取,他便背過身躲開她,利落地幾下刮了干凈,全送進了嘴里。
蘇傾看著桌上的空碗,好半天才無可奈何道:“……不喜歡你怎么還吃完了?!?
連這責(zé)怨也是輕輕的,像是嗔惱。
沈軼聽在耳中,沒甚反應(yīng),順手撿起她啃了一半的油餅,幾口吃了,沒所謂道:“墊墊就好了?!?
再一瞥,蘇傾耳根發(fā)紅,瞧著他欲又止,便勾勾手指,“你過來。”
他的掌心覆蓋在她臉上,一只手便把她小巧的左邊臉頰全蓋住了,拇指撥弄了一下她的耳廓,悶悶道:“大白天的,不許紅,給我收回去。”
這如何能收得回去?她不知所措瞧著他,努力了半天,倒憋得整張臉都紅了,從他掌心中脫出去,慌張地將碗擺在托盤上,端著托盤跑掉了。他在屋里瞧著那推門的背影,懶散地靠在了椅背上,眼里少有地露出極愉快的笑意。
自沈軼醒來以后,蘇傾的話少了許多,從前敢對著他說的話,少有說得出口,只在他問起什么的時候才偶爾應(yīng)答兩句。
譬如他在屋里的屏風(fēng)背后發(fā)現(xiàn)了浴桶,腳尖抵了一下浴桶底部隨口道“誰的?”
蘇傾咬著唇道:“我的。”
浴桶邊緣還搭著一件白色褻衣,系帶長長短短垂掛下來,在他好奇地拿起來看之前,蘇傾飛快地將它撿了去,藏在了背后。
沈軼伸手到她背后,她死活不肯給,他便回了頭,推了把那花鳥魚蟲屏風(fēng),又彈了彈,冷笑道:“你以為這白絲帛擋得住什么?”
蘇傾說:“當時因室內(nèi)沒人瞧著,又要看顧你,才偷懶在屋里洗?!彼Z氣里有點小小的得意,“我以后不用在這里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