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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葉嬋宮的微笑

(今日狀態(tài)不太好,時間不足,錯別字及語病先更后改)

清秋之風(fēng)掠過永生界,古鏡如月高懸,灑下銀泱泱的一片,如夢似幻的景里,寧長久與葉嬋宮并肩而立,一同賞著這輪秋月。

人間亦是中秋。

寧長久可以想見,嫁嫁襄兒她們一定也在抬頭望月。他們望的不是一片月,所寄的卻是同一片心。早晚有一天,這片心會跨越永生界的隔閡,聯(lián)系在一起。

葉嬋宮看著鏡子。

鏡子懸得很高,照出的人影亦有些模糊。

“原來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

葉嬋宮望著月亮,輕聲自語,吞食火種飛升時猶在昨日,可恍然回首,卻已是千年光陰。

只是月光從百萬丈的高空落下,越過層層隔閡,依舊不失其澄澈之華,可人世拂塵千年,驀然時回身望去,來時的路上已盡是煙云。

走過的是煙云,過眼的亦是煙云。

她是常曦,是姮娥,是葉嬋宮,是月桂的神靈顯化,是月的神女真仙,可她也很清楚,她依托于月而存在,但月卻無需依托她而存在,她再神通廣大,也只是一顆星辰上應(yīng)運(yùn)而生的生命,月自古如此,今后亦然。

兩人一同賞了許久的月,沒有說話。

大片的金色蝴蝶飛過視線,似烏云蔽月,遮住了散落的月華,寧長久才微微回神。

“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星辰,與十五億年前相比,已不是同一顆星星了。”葉嬋宮說:“月亮亦不是同一片月?!?

寧長久道:“但我們依舊用著十五億年前的文字,依舊傳承了那個時代神明的代號,這是生生不息的火,哪怕有一日,太陽熄滅了,我們也能迸發(fā)出比太陽更偉大的光芒來?!?

葉嬋宮看著他,道:“若有一日,太陽熄滅了,那月亮也就會永遠(yuǎn)寒冷?!?

寧長久也看向了她。

蝴蝶繞著月亮飛舞,光芒從翅膀的縫隙間灑落,葉嬋宮的容顏宛若畫紙,承著這些斑駁流動的光,精雕細(xì)刻的眉目在這一刻仿佛透明。

“師尊冷么?”寧長久問。

葉嬋宮低下頭,她知道,自己只要回答冷,他們就會擁抱在一起,這是三千年前他們約定俗成的事。

葉嬋宮輕輕撫著自己的胸口,那是婚書所貼之處

她想要回答,可檀口微張后卻又答非所問了,“當(dāng)初我們成婚時,似也這般賞月?!?

蝴蝶飛過了月亮,月光重新落下,它隔在兩人之間,像是一道薄薄的紗。

寧長久眉目微動,他也想起來了,那時候大婚,他偷偷跑出來見洛神,姮娥不久之后也來了,還帶了兩床被子,三人在橋下煮著咒,裹著被子,一同遙望明月。

大婚之日跑去見別的女人……這是人做出的事么?真是喪盡天良啊……

寧長久默默地進(jìn)行了自我批評。

寧長久無顏回憶此事,他只是道:“下次成婚時,希望我們還能這般賞月?!?

他們之間的月光開始流動,若景物有靈,它們似也想喻情于人。

葉嬋宮螓首半垂,片刻后別過來,淡淡地看著他,道:“我以師徒待你,你呢?整日在想些什么,又打算以何報(bào)我?”

寧長久還未回味過她話中的意思,葉嬋宮便拂袖離去。

寧長久想要去追,天空中的古鏡卻失去了束縛,徑直落下,恰好砸到了寧長久的頭頂,他痛哼了一聲,暈暈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

寧長久醒來時,中秋已經(jīng)過去,他躺在床榻上,摸著尚有些痛的腦袋,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葉嬋宮正坐在床邊。

他感受著腦袋的隱痛,想要質(zhì)問師尊,葉嬋宮卻已先開口:“你怎么這般不小心?”

“?”寧長久道:“師尊,不是你故意謀害我么!你怎么惡人先……”

“嗯?”葉嬋宮看著他,問:“惡人什么?”

寧長久看著紗裙如雪的纖秀少女,師尊恬淡的氣質(zhì)自帶威懾力。

寧長久揉了揉腦袋,有氣無力地威脅道:“惡人……自有惡人磨……”

“惡人自有惡人磨?”葉嬋宮睫羽微抬,似在思著這句話的意思,她輕柔發(fā)問:“如何磨呢?似玉兔搗藥那樣么?”

寧長久震驚,“師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葉嬋宮容顏如常,輕輕道:“你知道我都知道的?!?

師尊表現(xiàn)得淡然,他倒越是羞愧起來了。

葉嬋宮寬慰道:“紅塵之事皆為尋常,這些事或許有意義,但于我而沒有什么意義,你不必介懷。”

沒意義你還看!

寧長久心中默默駁斥,他看著師尊始終不食煙火的模樣,心跳卻加快了些,他故作平靜地開始了另一番歪理邪說:

“我們從畫中看一朵花,嗅不到它的芬芳,不能說花本身沒有芬芳,只是因?yàn)槟憧此鼤r隔著花,自以為了解了它的全貌,實(shí)則對它的美好一竅不通。觀畫中花如此,生命亦是如此,在沒有真正嗅到花香前,我們?nèi)绾文軘嘞矏叟c否呢?”

“嗯,你說得有些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葉嬋宮當(dāng)然能聽懂他的話,她輕輕點(diǎn)頭,并將寧長久的話直白地復(fù)述了出來:“你又想欺師滅祖了?”

“……”被一擊命中要害,寧長久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看著師尊手中拿著的月光之碗,問:“師尊,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葉嬋宮道:“你是病人,我自然是來探望你的。”

寧長久道:“我還以為是師尊嫌我傷得太淺,特地再來補(bǔ)上兩刀?!?

葉嬋宮說:“為師好心為你熬藥,你便這般想?”

寧長久問:“熬藥……師尊熬的是什么呀?永生界竟還有藥?”

葉嬋宮說:“這是永生之森的葉。”

永生之森……便是那些神塔般的參天巨木了。

“聽上去似乎是世所罕見的奇藥?!睂庨L久伸手去接藥,說:“多謝師尊?!?

葉嬋宮搖首,將碗放在一邊,道:“此藥無半點(diǎn)藥效?!?

“……那師尊是在做什么?”

“只是我時常看你們這么做,我想試一試,煎藥熬煮,在床邊待人蘇醒是何種感覺?!比~嬋宮說:“就像你方才說的,畫中觀花總不若身臨其境。”

“這樣啊……”寧長久明白,她又是在扮演。他看著她的唇,道:“師尊不必如此的,一切維系本心就好了?!?

葉嬋宮輕輕嗯了一聲。

寧長久問:“當(dāng)年……師尊為何決定收我為徒?”

葉嬋宮道:“因?yàn)楫?dāng)年的我沒有預(yù)料到,你入我?guī)熼T,竟是這般師門不幸之事?!?

寧長久抿緊了唇,心想師尊說話怎么也這般刻薄了,他釋然一笑,道:“師尊確實(shí)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如今這般會講玩笑話?!?

葉嬋宮靜靜地看著他。

寧長久看著葉嬋宮的眼神,心中一凜,意識到,師尊說的很有可能是真心話……

寧長久很是沮喪,默默移開了視線。

葉嬋宮卻忽地問:“若當(dāng)時,你我角色顛倒,你會收我為徒么?”

寧長久想了想,義正辭道:“弟子豈敢有此妄念?”

葉嬋宮柔和道:“但說無妨,哪怕是想收為童養(yǎng)媳也無關(guān)緊要的?!?

寧長久驚嘆于師尊對自己的了解。

他說:“總之,不管是什么,我不會刺師尊一劍?!?

葉嬋宮道:“不會刺一劍……又是這等模棱兩可的話術(shù)么?”

“額……”寧長久嘆了口氣,道:“這次真的是師尊想多了!”

葉嬋宮抿了抿唇,看著自己熬煮的金色樹葉。

“好生歇著,少說話了?!比~嬋宮說:“你為古鏡所傷,雖非為師有意為之,可除了我,也無人可照看你了,接下來幾天,為師會好好照顧你的?!?

寧長久本想說自己并無大礙,但他看著葉嬋宮的臉,忽然明白,師尊似乎是想扮演病人與親人的角色,她在月上遙望紅塵數(shù)千載,如觀畫中花,從未真正感受過它的清香。

這是她一直在嘗試的事。

她不想像月亮那樣,在夜色中悄然而來,于黎明時悄然而去,她想相伴的,也不僅僅是人間自黃昏到日出的夢境。

“嗯,有勞師尊照料了?!睂庨L久微微笑著,說。

……

接下來的幾日里,葉嬋宮每日皆來看他,在床邊聊著話。

他們很是默契,一個裝病,一個假裝照顧,配合著這場過家家酒。

葉嬋宮美麗而強(qiáng)大,是將塵世千年命運(yùn)之線握在掌心的仙子,可她在許多瑣碎小事上,卻又笨拙得像是個足不出深閨的小姑娘。

近日,他們在一起時,所聊的多是一些上一世的故事。

清晨,道殿里,葉嬋宮坐在鏡前,寧長久為她梳著發(fā)。

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訓(xùn)練,寧長久梳理兔耳發(fā)髻的技藝也越來越精湛了,葉嬋宮的發(fā)被小心翼翼地盤起,一圈圈地向上繞著,看上去極為可愛。

“師尊……好像并非真正的寡少語之人?!睂庨L久說。

相反,他覺得師尊有時候甚至還有些有趣的壞心思,那些小心思展露在話語里,更是時常讓寧長久說不出話。

葉嬋宮說:“人本就無需刻意寡少語,也無需刻意熱絡(luò)多。”

寧長久說:“那師尊前一世閉關(guān)二十四載不出,與弟子一不發(fā),又是何緣由?”

“你這是興師問罪么?”葉嬋宮問。

“弟子豈敢?”寧長久說:“只是好奇而已。”

葉嬋宮靜思,緩緩道:“前一世的我,應(yīng)是想斬?cái)鄩m緣吧?!?

寧長久沒有再細(xì)問此事,他思怵片刻,問起了另一樁很是關(guān)心的事,“師尊收攏許多修羅入大河鎮(zhèn),究竟是要做什么?”

葉嬋宮說:“你曾與我說過,在斷界城時,你遇到過鹓扶神國的,名為夜除的天君。他曾經(jīng)耗費(fèi)百年做了一個塔,那塔名義上是占星所用,實(shí)際上卻是飛升之器,甚至重創(chuàng)了當(dāng)時的罪君。”

“嗯,夜除是個有理想的神?!睂庨L久說。

葉嬋宮道:“我修建不可觀,與他做的事,是有異曲同工之處的。”

寧長久微驚:“不可觀亦是飛升之器?”

葉嬋宮輕輕搖頭,道:“不可觀是殺人兵器,原本的計(jì)劃中,舉觀飛升,那場飛升,便是連同‘觀’的本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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