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的眼前豎起了一塊木牌,木牌上有上百個格子,每個格子中央都圖著一個顏色,接著老人會將這塊牌子背過去,隨口說一個顏色,然這名弟子憑借記憶,在背過去后的木板上,在相應(yīng)的色塊里留下劍刺的痕跡。
寧長久看了一眼,覺得有些花哨也有些無聊。
修道者的記憶力普遍比普通人要好,但這名弟子在記憶方面好像不是強(qiáng)項(xiàng),他只刺對了十二個格子,但依舊達(dá)到了外峰所要求的十個格子的標(biāo)準(zhǔn)。
最后一門考核是最難的。
寧長久這才注意到老人的身前站著一個抱劍的力士,先前他隨意瞥了一眼,還以為是研磨的書童。
這種想法要是讓這虎背熊腰的力士知道了,估計會恨不得將寧長久的眼珠子扣出來。
老人說道:“選一把吧?!?
兵器匣打開,里面成列著大大小小數(shù)把武器,有靈巧的輕劍,有沉重的金瓜,有適合突刺的長槍……十八般兵器,一應(yīng)俱全。
這是讓弟子給那力士選一件兵器,而這名弟子只要在這兵器下扛過三招,便算是通過考核了。
弟子神色變得認(rèn)真極了,那名力士境界不俗,至少是入玄上境的修士,先前便是有數(shù)名潛力弟子在這一關(guān)倒下了。
他沉了口氣,指了指那把看似最輕靈的短劍,道:“就它了?!?
力士拎起那把短劍,掂量了掂量,神色有些不悅,他還是更喜歡重劍之類的武器。
弟子看到他不悅的神情,心情反倒放松了一些,這把短劍會大大減少這名力士的先天優(yōu)勢,使得他一身蠻力無處施展,自己只要穩(wěn)扎穩(wěn)打一心防守,撐過三招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但這名弟子還是失算了,他在撐過兩招之后,心中已經(jīng)露出一些喜色之時,那
力士忽然不使輕劍,直接一巴掌拍向他的胸口,弟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避之不及,被一掌拍飛了出去。
力士在中掌的那一刻,是留有余力的,所以他并不會受太重的傷。
那弟子捂著胸口,倒在草地上,神色震驚至極,他看著老人,想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這……他使詐!這也算?這……這根本不合規(guī)矩!”
老人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想著這么多弟子居然一個也沒有通過考核,這些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咯。
他扯著喉嚨喊道:“下一個。”
這名弟子捂著胸口,面如死灰,一年的努力付之東流,要想再次加入內(nèi)峰,便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他轉(zhuǎn)頭望向了寧長久,心中的怒火便也轉(zhuǎn)移到了這吃軟飯的弟子身上。
寧長久不以為然,無視了他的目光。
老人隨口問道:“規(guī)則看懂了嗎?”
寧長久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了劍走到一個新立好的木樁前,三息劍過,寧長久收劍,走到了下一個考核前。
教習(xí)數(shù)了數(shù)木樁上的劍痕,高聲道:“二十一道。”
在場許多人面色各異,那名剛剛失敗的弟子心中大定,心想他雖不似自己想得那般弱,但這般水平,第二輪都很難過,更別提第三輪的考核了。
寧長久看了一眼那木板。
木板背了過去。
老人看了一眼春風(fēng)拂過的新柳,說道:“綠色?!?
寧長久不喜歡這個顏色,但并不妨礙他出劍,他眸底閃過一抹金光,春風(fēng)拂過,抽芽的新柳隨風(fēng)款擺,那柳枝稍動劍,劍氣一吞一吐,如二月料峭的春風(fēng)。
老人慵懶的神情一下子認(rèn)真了起來,他沒有看清楚那少年是怎么出的劍,但幾乎是同一時間,這木板上所有的綠色方塊中央,都有一個規(guī)整的缺口——那是劍尖蜻蜓點(diǎn)水般穿刺過的痕跡。
寧長久走到了下一輪。
在場的弟子隔得較遠(yuǎn)的還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他通沒通過第二輪,便聽到寧長久用平靜至極的語氣說道:“你自己挑一把吧?!?
那力士眉頭一下子皺起,他看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冷笑道:“你確定?”
寧長久不想廢話,只是點(diǎn)頭。
力士爽朗地笑了笑,不是是譏諷還是贊賞,夸了一句:“好膽。”
今日一輪考核,能走到這一輪的也有幾位,只是從沒有人敢挑這把巨劍,他覺得那些弟子無膽,白白掃自己一天興致。
此刻他聽這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白衣少年口出狂,他也并未客氣,直接取了把巨劍壓了上去。
寧長久沒什么動作。
力士心中一凜,心想這人搞什么鬼,擋也不擋,逼得自己還要撤去些力道,免得重傷到他。
他選中了重劍的痛快很快變成了不痛快。
而心中的這抹不痛快,又在轉(zhuǎn)瞬之間變成了痛苦。
一道清風(fēng)拂過,卷著新草微弱的香。
力士的動作僵硬了下來。
他的劍順利無誤地劈下,卻砸落在地。
少年不知何時已不在身前。
他就像那縷繞肩而過的春風(fēng),再凝神時便已來到了他的身后。
寧長久與他背對著背,他反手握著劍,劍尖正好抵著力士的后背中心,刺穿了他的衣服,貼上了他的血肉。
“你……”力士感受著背上的利芒,猶自不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寧長久沒有回答,他收好了劍,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從他的桌上取過一塊內(nèi)峰弟子的玉牌,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將自己腰上那塊換下,然后一不發(fā),向著通往內(nèi)峰的山道上走去。
隨著他的身影離去,原本只有二十一道劍痕的木樁上,忽然亮起劍光無數(shù),接著它簌地一下塌了,變作了三千四百余片木屑,雪花般墜落在地,漸漸地在春風(fēng)里吹散。
過了許久,那野坪之上,才響起了大片的驚呼聲,而寧長久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天窟峰的云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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