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北方茫茫的天與云,心中忽生靈犀,卻不知道那預(yù)示著什么。
他沉思了一會,得不到思緒。
于是寧長久便一直坐著,那一雙雪白大袖疊放在膝上,窗戶開著,涼風(fēng)自南往北來,吹開他的眉眼,墨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動著。
在那個十六歲里,他也喜歡這樣靜坐著眺望崖外風(fēng)景。
而如今風(fēng)景已換,那座遠(yuǎn)在目不可及的天邊的不可觀里,自己的六位師兄姐應(yīng)該還像往常一樣吧。
只是少了一個關(guān)門的小師弟。
那看來只好繼續(xù)勞煩六師兄了。
他一想到滿頭銀發(fā)一聲不吭的六師兄被迫忙忙碌碌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想了許多天,都無法想明白自己為何會回到十二年前,而這個十六歲的自己,卻偏偏沒有遇到師父,但最終竟也將名字改成了寧長久。
這世上,真是
無巧不成書嗎?
不過一想到六位師兄姐如今還與他同在一個世界,他日有緣便還能相見,他便忍不住開懷起來。
他從不覺得得道飛升真的有多么重要,那不過是師尊閉關(guān)前給他安排好的任務(wù)罷了。
那觀中二十四載春去秋來,才是他最緬懷的過去。
所以今日寧小齡問他之時,他做了那樣的回答。
他雖然叫長久,此刻所求卻并非長視久生。
他想要知道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根源原因,也想要知道這個世界如今究竟在怎么樣運(yùn)轉(zhuǎn)著,那世外仙廷,那十二隱國,那漂浮墟海的吞靈者,它們的誕生與形成,背后到底預(yù)示著什么?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他還是想知道,師尊到底要做什么?
時光倒流十二載,便是她的手段么……
云霧如大風(fēng)中狂舞的白幔,一片片地吹過眼前。
他忽然取出了那截枯枝擱在案上,望著那此刻變得如黑鐵一般的枯枝光滑如鏡的表面,此物源于他的身體,他卻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他曾經(jīng)試過破壞它,但無論怎么樣,都無法在它的表面留下任何痕跡。
不過他知道,這東西肯定與師父有關(guān)。
“這是我的劍,也是我的棺?”
他回想起了這句話。
這是他上一世最后聽到的話語,那是他本該在十二年后才能聆聽到的話語。
……
入冬的第一場雪來去很快,山巔之上還未累起皚皚之色,風(fēng)雪便漸漸散去。
夜晚,漫天星斗璀璨,靈氣流帶動的風(fēng)裹著些許凜冽之意掠過群山環(huán)抱,在天窟峰的天然石窟中鳴起凄長的聲響。
地籟長嘯。
仿佛天哭。
無論是峰中的內(nèi)門弟子還是山下的外門的弟子,很多都會選擇此刻靜心打坐,吸取星辰日月之輝,而四時交變之際,天地間總帶著若有若無的冥冥天機(jī),若有有緣靈犀一動窺見一二,更是裨益無窮。
但寧長久既沒有爭分奪秒去汲取靈力填充氣海,也沒有打坐參悟去尋那一線天意,他依舊靜坐著,一動不動。
他缺一把刀,而那把刀必定是自己前世見過的,他需要想通那到底是什么。
敲門聲忽然響起,驚散了他的思緒。
“師兄?”夜色里,寧小齡貓著身子擠了進(jìn)來,輕輕喊了一聲。
“嗯?”寧長久微微吃驚,說道:“門規(guī)里可是說了,不許峰中弟子夜間私通往來的,這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告訴陸嫁嫁,不好?!?
“師兄哎,你今天都說了多少句不好了,說這么多不好可不好?!睂幮↓g壓低聲音,腳步無聲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
“好?!睂庨L久微笑點頭。
夜色里,寧小齡的眼睛顯得更加清澈明亮。
“師兄,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說完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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