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燃今天開了車庫里外形最保守穩(wěn)重的一輛路虎。
因為秦滿起得晚,他們在路上隨便買了油條豆?jié){,就坐在車上吃。
機場離市區(qū)有些遠,好不容易到了,紀燃在駕駛座上屹立不動:“你去吧……我在車上等你?!?
小學弟精心挑的衣服,光留在車里太可惜了。
“一起去,飛機還有十來分鐘,還得等托運。我一個人等著很無聊?!?
“……多大人了?接機還要人陪?!?
紀燃拎著豆?jié){跟他下了車。
今天天氣很好,飛機很準時,提前三分鐘就落地了,航班信息上顯示已到達。
紀燃站了一會兒:“……我還是去車上等你?!?
“別?!鼻貪M牽他,“再等會,馬上到了?!?
秦父秦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兒子拽著別人不讓走的情景。
紀燃還想說什么,看到出口處站著的兩個人后,他腳步立馬頓住了。
他是認得秦滿母親的,曾在學校家長會時見過,當時對方穿著一身淡藍色旗袍,挽著頭發(fā),看起來溫柔賢惠,高貴端莊。
而今,家里雖然發(fā)生變故,但女人的氣質(zhì)沒變,她穿著簡潔的襯衫長褲,還戴了一頂草帽,看起來隨和至極。
秦母瞬間認出兒子的背影:“小滿?”
秦滿聞轉(zhuǎn)頭,而后哂道:“媽,爸。”
一家三口太久沒見,兩夫婦激動地抱了抱兒子。
秦滿倒鎮(zhèn)定,待擁抱結(jié)束,他抬手,握住紀燃的手腕。
“這是我的學弟,紀燃。我這段時間就是借住在他家?!?
紀燃十分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叔叔阿姨。”
兩夫婦打量了他一眼,眼底都有些疑惑。
紀燃之前會拒絕來接機,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他和紀家的關(guān)系,在滿城不算是秘密,秦父秦母八成也聽說過他的那些八卦瑣事。
“啊?!鼻啬付嗫戳怂麅裳?,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來,“我記得你。”
紀燃突然覺得喉間干澀,越來越不自在。
“我們見過的吧?”秦母一笑。
紀燃抬眼:“……什么?”
“你是小滿的學弟,那之前應(yīng)該也是滿高的學生,是嗎?”秦母提醒他,“小滿高三的時候,我去幫他開過家長會。當時……你在籃球場吧?”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雖有皺紋,卻不妨礙她的美麗,“那時候我差點被籃球砸到了,都虧了你幫我擋住。但你走得太急,我一直沒向你道謝。現(xiàn)在你又幫了小滿,謝謝?!?
“……”
紀燃舔了舔唇,心中更緊張了。
那次家長會,紀燃去了一趟尖子班,偷偷看了一眼秦滿座位上的人。
后來他沒能等到會議結(jié)束就被滅絕師太趕走了。打籃球時,球友差點把籃球扔到別人臉上,紀燃順手就給攔了下來。
定睛一看,差點中招的正是來給秦滿開家長會的人。
剛偷窺完對方,紀燃有些心虛,在對方說話之前轉(zhuǎn)頭便走了。
這么多年過去,他都快把這事忘了……
他還沒說什么,秦滿先挑起眉:“雖然我沒聽說這事,不過這么久了,你怎么還記得?”
“換做別的事可能記不得,但小燃長得太好了?!鼻啬秆谧煨?,“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沒忘?!?
秦父表情一頓,手握成拳放在嘴前,不輕不重地咳了兩聲。
紀燃回神,道:“……順手而已。”
夫婦二人這次回國沒打算久待,兩人也只帶了一個面積較大的行李箱。秦滿輕松拎起,道:“先上車吧。”
剛坐上車,秦母便道:“你自己來接我們就好了,非要叫小燃一塊來做什么?多打擾人家啊?!?
“不打擾。”秦滿系上安全帶,“我和小學弟關(guān)系好,他不介意?!?
感覺到車后座的視線,紀燃道:“……一般般,我今天正好沒事。”
“都住一塊,還一般般?”秦滿微笑。
紀燃:“那就比一般般好點。”
“好一百倍。”
兩人的對話被后座的人聽見了,兩夫婦驚訝的交換了下目光。
他們沒見過秦滿跟誰這樣聊過天。
就連秦滿那幾個玩得好的朋友,聊的話題也是股價、房價。這樣拌嘴逗趣的一個沒有。
紀燃剛想發(fā)動車子,才想起什么來:“伯母……你們訂了酒店嗎?還是有別的住處?”
秦父剛想開口,就被老婆捏了捏大腿:“我們訂了酒店,但現(xiàn)在還沒到入住時間。”
她看了眼放在前座的豆?jié){杯子,“麻煩你這么早來接我們,應(yīng)該沒怎么吃早餐吧,我們在飛機上也沒怎么吃……不然我們再去吃點?”
幾人去了一家粵式早餐店。
秦母跟紀燃想象中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話……出奇的多。
不是那種長輩式的詢問,倒像朋友,問他喜歡吃什么陷的炸餃子,喜歡甜豆腦還是咸豆腦。
紀燃被對方的熱情攪得手足無措,早餐結(jié)束時,他長長地吁了口氣。
緊跟著,秦母笑瞇瞇地對他們發(fā)出了晚餐邀請。
紀燃這口氣又堵住了。
把人送走后,紀燃氣道:“你剛剛怎么不拒絕?!”
秦滿挑眉,很無辜地問:“一頓飯而已,反正我們晚飯也沒別的安排。怎么,你不想去?”
紀燃不是不想去,他是……實在應(yīng)付不來。
秦滿拿出手機:“那我跟她說聲,說你臨時有事,幫你推了。”
紀燃趕緊攔住他:“別,你說是你自己臨時有事,去不了了?!彼麆倓偯髅鞫即饝?yīng)下來了,再反悔怎么想都不太好。
秦滿輕輕嘖了聲:“小學弟,騙人可不好啊。”
紀燃:“……”
最后兩人還是去了。
秦母約在了某家需要提前兩星期預(yù)約的高檔西餐廳。
紀燃換了套西裝,剛走進包間,就迎來了秦母溫和友善的目光。
她左右看了看,問秦滿:“就你們兩個?”
秦滿問:“不然?”
她輕輕地瞪了秦滿一眼:“行了,坐吧?!?
雖說是包廂,實際上桌子大小跟外面無異,剛剛好只能坐四個人。
對面兩個大男人發(fā)育良好,穿上西裝更顯肩寬,身材都比正常男人還要高大一些,并肩坐著卻并不違和。
秦母多看了紀燃兩眼,他兩手握著刀叉,慢吞吞切著刀下的牛扒,看起來不太自在。
交談幾句后,秦滿起身:“我去趟廁所。”
包廂只剩下三人。秦父默默低頭吃著,秦母目光時不時就掛到紀燃身上,紀燃吃飽了,面前也沒什么東西可碰,端正坐著。
尷尬現(xiàn)場,莫過于此。
兩分鐘后,他默默低頭,給秦滿發(fā)了條消息。
紀爸爸:掉坑了?上個廁所這么久?
q:遇到朋友,聊兩句就回去。
紀爸爸:不行。
紀爸爸:下次再聊……你快點回來啊。
紀燃用恐嚇表情包刷了屏。
“小燃?!鼻啬竿蝗婚_口,“阿姨讓你不舒服了嗎?”
紀燃一怔,趕緊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