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守仁要帶上他的一家子去上任,連老爺子、周氏要帶上連秀兒,還有二房連守義一家人也都要跟去,沒有人愿意留下來。而連家的老宅,沒分出去的園子、田地、院子里養(yǎng)的雞和豬,這些都需要有人照看。
“那十八畝地,你們就種著。還有那佃來的三十畝地,今年收完了。明年你們是要繼續(xù)佃,還是退佃,都由得你們?!?
連守仁說他不爭家產,都給連守禮和連守信,連老爺子也說要將這些東西給三兒子和四兒子。
周氏去了西屋,連守義雖然在場,卻一不發(fā)。
老金嚷著要寫文書,口說無憑。
而連守信則是直接站起來,說他不敢要。
“地、園子、雞、豬,這些我們自己也有了。孩子們都還小,五郎和小七要念書,倆丫頭也不能太苦了她倆。就我們兩口子,這些就夠忙活的了,多了,我們也忙活不過來。夠吃夠喝了,再多的,我們也沒啥想法?!边B守信接著說道。
連守仁和連守義處處算計,可周氏和連老爺子待他們是怎樣的,連守信都看在眼里。他可以不爭競,但是他誠心誠意地順從、聽話,遇事先為老人考慮,連老爺子和周氏又是怎樣待他的?他不能再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了。
尤其是今天,周氏的舉動,一開口就是四百兩,這不是應急,也不是救命,還說是讓他們占便宜。他說不能答應,周氏先是罵,后來竟然沖他下跪,叫他大爺。
他的親娘。在要跟著他大哥去享福的當口,還要把他往死里刮、往死里逼,讓他無地自容,死了都不能安生。
緊接著。周氏鬧著要上吊,他勸著,攔著,就被周氏抓破了臉。
他孝順、忍讓,周氏卻恨不得他窮死,沒臉見人。連守仁和連守義獨善其身,將不是都讓周氏和連秀兒來背。周氏卻能忍氣吞聲,為了連守仁的前途而甘愿自己沒臉。
摸了摸臉上火辣辣的傷口,連守信的心里是拔涼拔涼地。
他是實誠的性子,本就不善偽裝虛飾,一腔的義憤,強忍住沒有爆發(fā)已經(jīng)是極限了,開口說話,可就顧不上那么多了。
實得惠兒的來吧。公道自在人心。他連守信沒對不起人,親娘就是要拿屎糊他的臉,并不是他的錯。
“爹。你說的那些,我也不要。我還想著繼續(xù)在山上做工,葉兒和她娘也忙不過來?!边B守禮也跟著站起來,悶聲地說道。
連守禮是做哥哥的,不過他現(xiàn)在完全是看連守信咋做,他就咋做。相比起爹娘和其他的兩個兄弟,老四人實誠,對他好,跟著老四,他心安。
“你們別聽你娘剛才胡咧咧。這家還是我說了算。我說白給你們,就白給你們。剛才也說到這,就岔開了。你們倆心里不用有啥負擔。這些東西,不給你們給誰?”連老爺子有些著急,當著這些人的面,他想要補償連守禮和連守信。也急于想要重新確立一個和和睦睦、美滿團結的形象。
“爹,不只這些我不要。原來分家分給我的房子、園子和地,還有這些家伙事啥的,我也不打算要了。”連守信又緩緩地說道“六畝地、前院的半個園子,兩間半房子、屋里這些家伙事、農具啥的,今后,就給爹和娘做養(yǎng)老用?!?
連老爺子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老四”
“爹,這些要不夠,你、你老說個數(shù)”
“老四,你這說的是啥話。你娘她就是那么個人,沒法子。你咋還嗔心了那?”連老爺子急道。
“爹,兒子不孝?!边B守信慢慢地跪了下來“我自認,這些年,我對爹娘,對兄弟,我沒有啥對不住的地方。當初是因為啥我們分出來住的,現(xiàn)在我都不敢去想?!边@隔三差五地這么一回,要不是想著孩子他娘跟我受了這么多的苦,孩子們還小,沒了我,肯定就沒了活路,我就想把這條命,還給爹和娘算了。”
說到這,連守信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連老爺子在炕上也坐不住了。
“你還啥命啊?!睆埵险驹谖葑油猓犚娺B守信這么說,就沖到門口,哭著說道“要還命,咱早都還了。我蔓兒不就死了一回,還有我那沒見過天日的苦命孩子?!?
“兩條命,咱啥也不欠誰的了。他奶要拿啥水錢?!睆埵辖K究面皮薄,說不出奶水兩個字來“秀兒不是我生的,她該給我多少錢?咱再要欠她的,就說個章程出來,咱砸鍋賣鐵,咱還。我爹娘生養(yǎng)我,就想著我能過的好,從來沒想著養(yǎng)我是為了朝我要錢。我這幾個孩子,我心甘情愿養(yǎng)他們,只要他們過的好,要我咋地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