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應該就是周氏口中的李四奶奶,她很可怕嗎,要不然怎么連枝兒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李四奶奶?!边B蔓兒這么想著就招呼了一聲,然后拉著連枝兒讓開路。
李四奶奶點了點頭,似乎對連蔓兒這樣懂禮感覺滿意。
“這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吧,多日不見,又出息了不少?!崩钏哪棠陶f著話,又看兩人的腳,臉上露出些不贊同的意思來。
“四奶奶快進屋吧,我娘正等著。我家芽兒可全靠四奶奶了。”何氏催了李四奶奶走進屋去了。
連枝兒忙拉著連蔓兒一路小跑回了西廂房。
“姐,你咋嚇成這樣?”連蔓兒問。
“還說我那,你從前看見她不比我還怕那?!边B枝兒拍了拍胸口,“哦,你肯定是忘了?!?
“李四奶奶很可怕?”連蔓兒又問。
“看來你真是忘了,前年村東頭紅霞姐就是李四奶奶給裹的腳,可是丟了半條命?!边B枝兒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一個哆嗦。
“裹腳,不是很平常嗎?”
“李四奶奶下手,可不平常咧。尤其是到了芽兒這個年紀?!边B枝兒道。
“姐,你也不愿意裹腳啊?!边B蔓兒就笑了。
“小時候沒有裹,現(xiàn)在也習慣了,不想遭那個罪,這樣也挺好。以后辛苦點就辛苦點吧?!边B枝兒道。她想起剛才在上房連蔓兒的表現(xiàn),又問,“蔓兒,你想裹腳?”
連蔓兒看沒有外人,也就不對連枝兒隱瞞。
“我才不想裹。我就想著,奶看不上我,我要是露出不想裹的意思,奶非讓我裹咋辦?”連蔓兒道。
“蔓兒,你咋學精了!”連枝兒笑道。
姐兩個就坐到炕上說話。
“花兒姐和朵兒,都是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裹了,芽兒現(xiàn)在裹,還叫來了李四奶奶,是要遭罪的?!边B枝兒道。
連蔓兒想了想,她還沒看見過腳是怎么裹的,她有那么一點想去看看。
“蔓兒你想去看?姐勸你別去?!边B枝兒看出連蔓兒的心思,說道。
“就看一眼?!北贿B枝兒說破,連蔓兒索性道。
“枝兒,蔓兒,來燒火來?!蓖饷?zhèn)鱽砗问系慕新暋?
“咱不去?!边B蔓兒拉住連枝兒,何氏自己懶,該她干的活總想著推給別人。二房里那幾個半大小子每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回來,幾乎不著家,也不干活,何氏又說連芽兒年紀小,也不肯讓她干活,最愛支使她和連枝兒,還有三房的張氏和連葉兒。
“給你妹子裹腳,你奶讓你來燒火那。”何氏沒聽見回音,就往西廂房這邊走了過來。
“我這就來?!边B枝兒沖著外面答應了一聲,回頭笑著對連蔓兒道,“讓她懶去,就那么點活,我去,蔓兒你在屋?!?
連蔓兒也笑了。連枝兒和張氏很像,都是勤快人,性子也好。說起來她總覺得四房的大人也好,孩子也好,都包子的讓她恨鐵不成鋼。但是要讓她選,她還是寧愿選擇這房里。
“我也去,”連蔓兒從炕上下來,“正好去看一眼”
姐妹倆說說笑笑,就到上房來。
“燒一鍋水,芽兒裹腳要用的?!?
何氏說著話,還掃了連蔓兒和連枝兒兩個的大腳一眼,再看看自家準備裹腳的連芽兒,憑空生出許多的優(yōu)越感來。
“二伯娘你屋去陪著芽兒吧,燒水就交給我?!边B枝兒道。
何氏滿意地點點頭進屋去了。
連枝兒在灶下生活,連蔓兒就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進鍋里,用刷子又將大鐵鍋刷了一遍,確認鍋徹底干凈了,才將臟水倒掉,又舀了足足一鍋的水在鍋里,這才將鍋蓋蓋上。
“姐,我給你拿板凳去?!边B蔓兒見連枝兒蹲著燒火,就走進東屋里,給連枝兒拿板凳,當然,也是借故看看連芽兒是怎么裹腳的。
東屋里炕當間兒擺著一張炕桌,上面放著一個針線笸籮,里面有針線,一大團的棉花,一盒子白礬,笸籮邊上還搭著六條藍色的布條,每一條都有八九尺長,漿洗的板板整整的。
李四奶奶、周氏、李四奶奶、古氏,連花兒和連朵兒在炕上圍成半個圓圈坐著,何氏正將連芽兒抱到炕上,脫了鞋襪,放在李四奶奶跟前。
連芽兒長相隨何氏,腳也是一樣,很寬大,而且很肥。李四奶奶抓起連芽兒的腳,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又用手量了量。
“芽兒幾歲了?”李四奶奶問。
“今年四月的時候,滿九歲了?!敝苁洗鸬?。
“這裹的太晚了。”李四奶奶道。
“不然也不請四奶奶你來了?!焙问吓阈Γ扒澳昙t霞那丫頭,都十一歲了,不是四奶奶給裹的,人人都夸,那一雙小腳,就像是幾歲里就裹起來的。”
李四奶奶的面皮抽了抽,連蔓兒覺得那應該是一個笑容。
“那可費了功夫了。”李四奶奶語氣中透著些驕傲。
“芽兒的腳,還要四奶奶多費心。”周氏對李四奶奶也十分的客氣。
“我說實話,芽兒雖然是九歲,可這腳,太肥太寬了,比紅霞十一歲那時候的腳還大,不好裹啊?!崩钏哪棠痰馈?
周氏就有些不滿地瞟了何氏一眼,連芽兒的腳長的和何氏的一樣。
“你們是要裹個一般的,還是要裹個俊的?”李四奶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