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水間的瘋狂,讓黎朔回想起來有點后怕。他雖然不算循規(guī)蹈矩的人,但也從來不做太出格的事,可是只要一和趙錦辛在一起,好像什么大膽的行為,他都會克制不住地去嘗試。
只是他敢和趙錦辛在公共場合做---愛,卻不敢輕易交心,人與人之間,怎么會這么諷刺。不過,這就是倆人目前最好的狀態(tài)了吧,畢竟那天,趙錦辛也默認了他們的床伴關(guān)系。
這幾天,黎朔一直刻意回避去想那天的談話,現(xiàn)在大腦徹底冷靜下來后,再回憶,當時他受到了他爸意外的沖擊,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他原本可以把話說得更委婉,而不是好像在暗示趙錦辛“要挾”他,也難怪趙錦辛會生氣。但至少他的提議是對的,他現(xiàn)在無法信任趙錦辛,趙錦辛對他,多半也就是“還沒玩兒夠”,所以才對他提出的“重建信任”避而不答。
他喜歡把話說清楚,把事做明白,上床就只上床,就別廢心談感情了,倆人都不用負責任,挺好。至于他撒網(wǎng)一般鋪出去的感情,他早晚可以一點一點地收回來,就算會網(wǎng)住一堆殘沙爛泥。
他爸住院的那一個星期,趙錦辛來了兩次,出院那天還想來幫忙,被黎朔拒絕了。他怕趙錦辛出現(xiàn)的太頻繁,他父母會多想,盡管他覺得他爸那么聰明,說不定早看出了什么,但正因為他爸聰明,所以只要他不說,也沒人會質(zhì)問他。
光叔和管家正在收拾東西,他則去醫(yī)院辦理出院手續(xù)。
拿上手續(xù),又匆忙地趕回病房。
黎朔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請等等。”
那聲音不高,語調(diào)平緩而沉穩(wěn),沒有一絲一毫地急躁,還帶著一點獨特的口音,非常好聽,而且,讓黎朔感到一種莫名地熟悉。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步跨了上去,用手臂擋住了電梯門。
電梯門對開,一張俊朗斯文的臉出現(xiàn)在黎朔面前。
倆人同時僵住了。
記憶就像一個塵封多年的盒子被轟然開啟,伴隨著灰土撲面而來,迷糊了眼睛。
黎朔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在發(fā)顫,不太確定地說:“飛葉?”
毫無預(yù)兆出現(xiàn)在眼前的,正是韓飛葉。
那是一個聲如其人的男人,這么多年了,似乎都沒有太多變化,身形單薄,臉龐蒼白,眼睛明亮,氣質(zhì)總是清清冷冷的,沉靜如水,雖然比起二十出頭時,少了幾分靈氣,多了一些地氣,但那種獨特的清明的氣質(zhì),還是讓人過目難忘。
韓飛葉張了張嘴,怔了足足幾秒,才輕聲道:“小朔。”
電梯門還要再一次關(guān)上,黎朔不顧不形象地直接從縫隙里快速鉆了出去,差點撞到韓飛葉身上,韓飛葉下意識地往后閃了一步。
黎朔又尷尬又緊張,哪怕他已經(jīng)三十四了,哪怕見慣了大場面都可以做到處變不驚,可再次相逢,他就好像第一次見到韓飛葉那天一般,在這個男人面前像個毛頭小子。
倆人沉默幾秒,都雙雙冷靜了下來。
黎朔笑了笑:“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韓飛葉也笑了,眼神很溫和:“是啊,你是來?”
“我父親住院,不過今天出院了,已經(jīng)沒事了,你呢?”
“我母親摔了一跤,骨裂了,也沒什么大事?!?
倆人再一次陷入無聲狀態(tài)。
曾經(jīng)親密無間,如今落得相顧無,真叫人心里泛酸。
“程盛”倆人異口同聲說道。
韓飛葉撲哧一聲笑了,黎朔也跟著笑了。
黎朔深吸一口氣,恢復(fù)了往日的瀟灑從容:“我聽程盛說他見過你。我今天要陪我爸出院,回家還要開個party,如果你改天有時間的話,可以讓我請你吃個飯嗎?”
韓飛葉笑道:“好啊。我的手機號是20267”
“2026785?”
韓飛葉怔了怔:“你還記得。”
“原來你一直沒換,其實我的號碼也沒換。”黎朔感覺心情沉悶。這個號碼他怎么可能忘記,他曾經(jīng)打過無數(shù)遍,分手后也曾經(jīng)想要打過,但最終都忍住了。一開始是因為自尊心太強,后來理解了韓飛葉,覺得無顏見他,再后來,時間把什么都沖淡了。
韓飛葉淡淡一笑:“那就改天再聯(lián)系吧?!?
黎朔點頭。
韓飛葉朝電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輕聲道:“小朔,你過得好嗎?”
“好。”黎朔靜靜地看著他,“你呢?”
韓飛葉笑了:“我也好?!彼D(zhuǎn)身進了電梯。
倆人就那樣對視著,仿佛要透過皮囊望進對方的內(nèi)里一般,直至電梯門徹底關(guān)閉。
黎朔閉上了眼睛,捶了兩下額頭,然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韓飛葉,韓飛葉,韓飛葉。
他們居然會偶遇
如果問他黎朔,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男人是誰,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韓飛葉”這三個字。他曾經(jīng)認為倆人的靈魂高度契合,做好了與其共度一生的準備,可是后來
韓飛葉不僅用那種不驕不躁、不疾不徐的性格感染了他,更影響了他的審美,讓他往后喜愛過的每一個人,都多少有些韓飛葉的影子。
只有趙錦辛不一樣。
黎朔的腦海里突然竄出了趙錦辛的臉,他嚇了一跳。
他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想起趙錦辛?
手機突然響起,緩解了他莫名的不痛快,接了電話,原來是他媽催他,他應(yīng)和了幾句,說馬上就上去。
回到病房,黎先生還堅持大家要在病房里拍一張照,笑稱以后再也不來了。
黎朔滿腹心事,笑得格外僵硬。
幾天之后,國際快遞將轉(zhuǎn)讓股權(quán)的合同寄到了黎朔手里。
黎朔把合同看了三遍,不是擔心里面有什么貓膩,而是在用那白紙黑字說服自己,從心里接受這個自己作出的決定。
然后,他鄭重簽了字。那一刻,他真有種被剝了一層皮的錯覺,親手賣掉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yè),那種失意,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