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看見極小的時候魔君教她槍法與術(shù)法,而在他們旁邊有一只眼陰森森的將她們看著,沈璃莫名的心慌,她退了兩步,竟起了轉(zhuǎn)身就跑的沖動,然而她一轉(zhuǎn)頭,卻見墨方卻已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冷冷的看著她,在墨方的背后,那只獨眼陰魂不散的飄在那兒,與墨方一同冷冷的看著她。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墨方的眼神漸漸變得與初始有些不同,但那只眼中透出來的光卻越來越冷。
沈璃心頭一緊,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前方的路像是沒有盡頭,只是無盡的黑暗,在她身后,一道詭譎的笑聲不斷傳來,像是要將她逼入絕境一般。沈璃跑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索性站住腳步,手一揮,欲抓住銀槍與來人一戰(zhàn),但只聽“咯當”兩聲,兩截斷槍落在身前,沈璃一愣,身后的笑聲越發(fā)逼近,沈璃一咬牙,回過頭,待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但笑聲驟停,周圍氣息一靜,仿似一瞬間,什么東西也沒有了一樣,但是她跟前卻有一道細縫,里面有風輕輕的吹出。
沈璃慢慢向上仰頭一望,卻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墟天淵的大門,與她那天晚上,獨自尋去墟天淵時看見的一樣,沒有瘴氣滲出,只有一條細縫。
忽然之間,縫隙之中那只獨眼猛的飄了過來,目光森冷的盯著沈璃。駭?shù)蒙蛄У钩橐豢诶錃狻?
“吾必弒神……”
他陰森森的開口:“吾必弒神!吾必弒神!”其聲越來越大,震得沈璃心神難寧:“閉嘴?!彼y受的擠出兩個字,卻見有黑色的瘴氣從墟天淵的大門縫隙中流露出來,沈璃被瘴氣迫得向后一退,那聲音越發(fā)大了起來,沈璃大喝:“閉嘴!”她雙眼一紅,周身升騰出赤紅烈焰,仿似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盡數(shù)燃盡。
“沈璃?!币宦曃謇涞妮p喚從另一方傳來,她赤紅著雙目往旁邊看去,還是那個葡萄藤架下的小院,青衣白裳的男子躺在竹制搖椅上對她伸出了手,“來,曬曬太陽?!彼f得那么輕描淡寫,就像沒看到她這邊的混亂一樣。
沈璃愣愣的望著他,然后側(cè)頭看了看自己周身的烈火,她搖了搖頭:“我不過去,我會害了你?!?
那邊的人臉上笑容未減,但果然收回了手。
沈璃靜靜垂下頭。
赤焰灼身之中,她忽覺一絲涼爽之意覆上周身,她呆怔著抬頭,那人卻已換了一身白裳走到她跟前,然后笑著將她摟進懷里,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安慰孩子一樣安慰她:“我很厲害,沒事?!?
沈璃眼中的赤紅慢慢褪去,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離開這個懷抱,她的責任和他的責任都逼迫著兩人應(yīng)該漸行漸遠,但是……愿上天仁慈,原諒她這一刻的無法掙脫和不管不顧。
就讓她……做完這一場夢。
她放松身體,任由行止抱著,在這一片空無的漆黑當中,仿似要融進他的身體……
睜開眼,陽光有些刺眼,沈璃看見一人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他只手撐著腦袋正沉沉的睡著,寬大的白袍拖曳一地,青玉簪松松的挽著幾縷青絲,披散下來的發(fā)絲遮了一半的臉頰,逆光之中,他美得不像話。
有哪個……漁夫……能長得如此慘絕人寰的好看……
沈璃心緒一動,一時竟不知自己該做什么表情,而長久的呆怔之后,她竟默不作聲的咧嘴笑了出來:
行止啊行止,我還真的又被你撿到了啊,上天當真不仁,竟許咱倆如此孽緣!
四肢的玄鐵已被盡數(shù)取出,傷后裹著白色的布條,不是人間的布料,看樣子,這布料當是從他身上撕下來的。四肢傷口皆有涼涼的感覺,是已經(jīng)被他治療過了。
沈璃轉(zhuǎn)過頭,閉上眼,不再看行止,她怎么會不知道行止在想什么,他篤定,若是沈璃知道照顧她的人是自己以后,必定會立即要求離開。就像那天打開他的手那般決絕。
他們都那么清楚對方身上的責任,也都能猜到對方會做怎樣的選擇。
但是……
行止未曾想過,碧蒼王沈璃,并非無心之人,她……也會軟弱,也會想要沉溺于溫暖。
沈璃不睜眼,全當自己現(xiàn)在沒看到這樣的行止,全當自己方才的夢還在繼續(xù),全當上天仁慈,原諒了她這一刻的放下責任,不管不顧。
能不能,在傷好之前,讓碧蒼王不再是碧蒼王,她愿只做一個沈璃,被一個聲音沙啞沉默寡的漁夫從沙灘上撿回了家,然后平平靜靜的過一段凡間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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