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火化之后安赫沒再跟著去墓地,給那辰打了個電話之后,他開車著回了學校。
坐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的時候,他有些恍惚,挺舒服的那種。
姥爺的事處理完了,就好像一個句號,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抑和糾結都翻了過去,雖然翻不過他過去十幾二十年的情緒,但卻依然讓他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軟軟的愜意,靠在椅子上就想睡覺。
然后就睡了。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他們班的班長站在他辦公桌邊上正發(fā)呆呢。
“我睡個覺你還參觀得挺帶勁兒?”安赫趕緊坐直了,拿過杯子喝了口水,“什么事?”
“班會課啊安總,不開班會了?。扛淖粤暶??”班長看著他。
“啊,”安赫站了起來,“那你看著我發(fā)什么愣啊你不會叫我一聲?”
“……我剛站到這兒你就醒了啊,我沒發(fā)愣。”班長挺委屈。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安赫拿了筆記本拍拍他的肩,“走吧。”
班會課一般安赫就開個頭,剩下的就讓學生自己玩了,只要跑題沒跑太遠他都不會管。
這次班會的主題是如何過好充實的高中生活,學生自己定的主題,安赫之前還嘲笑過這個主題假大空,不過學生今天討論得還挺帶勁的。
別說高中三年,一幫人連發(fā)揮帶跑題都直接討論到大學和談戀愛結婚生子了。
這段時間他日子過得亂,除了每天還會按時到班上轉一圈,已經挺長時間沒太留意這幫小孩兒的想法了。
“所以說,現(xiàn)在都過不好,有什么資本能過好以后……”有人挺大聲地說。
安赫忍著笑,坐在講臺一邊聽了一節(jié)課,最后幾分鐘了他才站起來把話題拉了回來,做了個總結。
走出教室,他小跳著下了樓梯,穿過操場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差點兒把筆記本扔地上。
從那天在殯儀館見到老媽之后,安赫沒回過家,也沒跟老媽聯(lián)系過,他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變,老媽也一樣,失去親人,離婚……他跟老媽的關系并沒有多大改善,所以不想在姥爺過世之后這段時間里再讓老媽有什么壓力。
他跟老媽還是暫時維持之前一兩個月見一面,老媽抱怨幾句,他聽聽麻將聲的日子比較好。
那辰工作不算忙,但時不時要值夜班,夜班的時候安赫會跟他短信聊到很晚。
雖然那辰說他不會怕,但安赫還老覺得他會不會是要面子,每次發(fā)短信的時候都會逗個樂什么的。
“大爺,你能聽到嗎?”那辰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里有些慌張。
“聽到什么?”安赫正窩沙發(fā)里看電視,一聽這話就起了兩層雞皮疙瘩。
“你聽,”那辰似乎是把電話拿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湊過來小聲說,“有沒有聽到?咔……咔……”
“沒有!”安赫搓了搓腿,“我什么也沒聽到!”
“可是我聽到了,越來越……近了,”那辰的呼吸也變得不穩(wěn),“我……”
安赫汗毛都豎起來了,那辰卻突然沒了聲音,幾秒鐘之后,那邊傳來手機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就掛斷了。
安赫愣了幾秒跳了起來,把電話撥回去卻怎么都打不通,他心里覺得這應該是那辰的玩笑,但他無法想像在那種環(huán)境里開出這樣的玩笑需要多強大的心理。
第三次撥過去,電話終于接通了的時候,他對著話筒就喊:“大七!”
“您好,”那邊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歡迎撥打轉生熱線,轉牲口請按1,轉植物請按2,轉小馬桶請按3,剛才嚇尿了請按4……”
“那辰我操|你大爺!”安赫又想笑又想罵地吼了一聲,現(xiàn)在他終于確定,那辰根本不覺得在殯儀館里值夜班有什么問題。
那辰的聲音依舊保持冰冷:“我大爺姓安,請按……”
“我按4了?!卑埠胀聊簧洗亮艘幌?。
“轉接中,嗶——您好,24小時貼心驚嚇熱線為您提供紙尿褲,明天早上送到,請耐心等候,并為此次服務打分,o至1o分?!?
“o分!我現(xiàn)在尿了你明天早上才送過來我濕一晚上么?”安赫聽樂了。
“都濕了?那您可以去操|我大爺了,需要提供技術指導嗎?”
“那辰,你煩不煩。”安赫笑著問。
那辰也笑了:“太悶了,解解悶兒嘛,這屋就我一個,聊天兒都找不到人?!?
“我陪你聊會兒,”安赫躺到沙發(fā)上,“想聊什么?”
“咱倆結婚吧?!蹦浅秸f。
“……好?!卑埠浙读算叮浅竭@個話題有點突然。
“我看中一對兒戒指,明天去看看?”那辰問他。
“一對兒?有倆男式戒指一對兒的么?直接就說倆男戒不就得了?!卑埠諊K了一聲。
“土老冒兒,”那辰連著一串嘖嘖,“不一樣的,倆不一樣款式的男戒,但一看就是一對兒的那種?!?
“現(xiàn)在都有這么高端的產品了?”安赫挑挑眉毛,這倒是挺意外的。
“嗯,我去問了,與時俱進嘛,還有倆女戒一對兒的呢,也挺漂亮的,”那辰笑著說,“明天咱倆去量量號,定做一對兒也行,里面可以刻字,也可以印指紋?!?
“好,刻名字嗎?”安赫笑了笑。
“嗯,老公冒號那辰,老婆冒號安赫?!蹦浅秸f得一本正經。
“放屁,我不是老婆?!?
“那換一個,大夫冒號那辰,小夫冒號安赫?!?
安赫躺沙發(fā)上笑了老半天:“你這都想的什么稱呼,你小夫不行么?你本來就不大點兒小孩。”
“成,小夫冒號那辰,老夫冒號安赫。”
“你還能不能行了!”安赫笑著喊了一聲,“怎么那么不吃虧呢!”
“行行行,為了你我吃點虧!”那辰嘆了口氣,琢磨了一會兒才說,“安赫?!?
安赫的心跳和呼吸很同步地停頓了兩秒,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點兒晃:“那辰?!?
“說定了?”那辰問。
“嗯?!卑埠拯c點頭應了一聲。
“好!那就這么著了!”那辰半喊著說,停了停又笑了,“安赫,你這人看著吧,挺嚴肅正經的?!?
“我本來就挺嚴肅正經的?!卑埠招π?。
“其實背地里流氓無賴帶肉麻一樣沒落下,”那辰嘆了口氣,“第一次跟你上床的時候,我就想著,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系老男人……”
“等一下,我不算太老。”
“好吧,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禁欲系男人,被我壓著得是什么樣?!?
“是什么樣?”
“性感,特別讓人興奮……”那辰說到一半清了清嗓子,“不說了,我值班呢,說來勁兒了不方便。”
安赫仰著頭樂了好半天:“那辰。”
“什么事。”
“你真挺可愛的?!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