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掛鞭炮響過之后,房間里顯得格外安靜,兩人起伏的呼吸聲里還纏繞著沒有完全退去的興奮。
安赫閉上眼睛,現(xiàn)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里,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受,放肆發(fā)泄過后的那種舒適的疲倦感讓他全身發(fā)軟。
一直到那辰從他身上撐起身體,他才睜開了眼睛,看著那辰脖子上的項圈,皮帶還在他手里,他拉了拉皮帶:“小豹子你現(xiàn)在還聽話么?”
那辰撐著床看他:“聽的?!?
“給我倒杯水?!卑埠绽А?
“嗯,果茶行么?”那辰下了床,走到小桌前。
“行,”安赫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發(fā)現(xiàn)皮膚上有不少紅色的小斑痕,“你咬我了?”
“不知道,”那辰笑了笑,把杯子遞給他,又湊到他耳邊,“你哼哼的聲音特別好聽,每次聽到都想咬你?!?
安赫也笑笑,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心里壓不住的那種臊得慌的感覺差點從耳朵眼兒里噴出來。
“摘了吧。”他用手指彈了彈那辰脖子上的項圈。
安赫拿著那辰的睡衣走進浴室里的時候,看到了鏡子里自己臉上還沒完全消失的紅暈,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擰開淋浴,小聲說了一句:“爽么?興奮成這樣。”
暖暖的水流從頭到腳地爬過,安赫低頭閉著眼,胳膊撐著墻不想動,連轉(zhuǎn)圈沖沖都提不起勁來,就想趴著。
不知道這么沖了多久,他聽到臥室里傳來了吉他聲,聽了幾耳朵,聽出是天空之城。
安赫挺喜歡,有段時間老在屋里單曲循環(huán)來著。
他閉著眼聽了一會,轉(zhuǎn)身靠著墻開始跟著吹口哨。
門外的吉他聲頓了頓,很快又接上了,轉(zhuǎn)成了伴奏。
安赫本來吹了兩聲就打算停,一聽那辰這么捧場,只得堅持吹完了一段才停下。
那辰的吉他沒有停,一直在間奏循環(huán),似乎在等他繼續(xù)下一段,他聽了半天,過去敲了敲浴室門:“沒氣兒了?!?
那辰?jīng)]出聲,吉他轉(zhuǎn)回了之前的旋律。
兩個人都洗完了澡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jīng)快四點了,安赫沖著墻,卻沒有了睡意。
那辰從身后靠過來,胳膊摟著他:“困么?”
“你要聊天?”安赫想起了那天在小區(qū)門口那辰讓他陪著聊聊天時間的情景。
“你困了就睡吧,”那辰的臉埋在他背,聲音有點發(fā)悶,“明天你要回家給你爸媽磕頭么?我叫你起床。”
“不用?!卑埠臻]上眼。
“我也不用。”那辰聲音很低。
“過年不去看看你媽?”安赫翻了個身側(cè)過臉看了看他。
“今天去看過了,”那辰勾著嘴角笑笑,“被踢了一腳趕回來了?!?
那辰說得很輕松,安赫聽著卻有點不是滋味兒:“踢哪兒了?”
“脖子,”那辰摸了摸自己脖子側(cè)面,“我媽這些年在醫(yī)院肯定盡練下盤功夫了……”
安赫撐起胳膊借著夜燈的光看了看那辰的脖子,脖子上有一道暗紅色的劃痕,他之前就看到了,以為是項圈勒的,還回憶了一下自己扯皮帶的時候到底用了多大的勁兒。
“踢得夠狠的?!卑埠仗苫卣眍^上,有點感慨。
從小到大,他挨揍的次數(shù)也不少,老爸一年到頭見不著幾次,但回了家拿他撒氣兒揍一頓是常事,老媽打他沒規(guī)律,主要取決于牌桌上手氣的好壞。
“大概覺得我給她下毒了想毒死她,”那辰笑著說,語氣很平靜,“所以先下手為強,不過不總這樣?!?
跟提起他爸的時候不同,那辰提起他媽媽時總是很平靜,安赫甚至能聽出他聲音里的包容和依戀。
安赫沉默了一會兒,那辰那句先下手為強,讓他想起了去舊車場時那辰說的那句話,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腰上那個傷,是……”
“嗯,我媽捅的?!蹦浅捷p聲說,摟著安赫的胳膊緊了緊。
安赫覺得胸口一陣堵,很長時間都沒說出話來。
“你一直往前跑,往前跑,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星星了,”那辰在他耳邊說,聲音聽著有些發(fā)飄,“睡吧,晚安?!?
“晚安?!?
大概是因為跟寵物玩了一場,安赫沒幾分鐘就睡著了,不過他有點兒擇席,睡得不踏實,夢也多。
很久不見的老爸出現(xiàn)在他夢里,還保持著他上學(xué)時的樣子,跟老媽吵著他上學(xué)時聽過的那些架,但內(nèi)容他卻聽不清了,只是孤獨地坐在門邊的小凳子上等著他們結(jié)束戰(zhàn)斗。
戰(zhàn)斗級別在提升,他有些害怕地退到墻角,怕他倆看到自己會順手一凳子砸過來。
但老媽還是沖了過來,他頓時覺得自己全身僵硬,像是被什么堅硬的東西包裹著,透不過氣來,心里滿是驚慌。
他想要掙扎,但卻動不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叫一聲媽媽,也出不了聲。
“媽……”他聽到了有人在叫媽媽,但不是他的聲音。
這讓他很害怕,努力地掙扎著。
“媽我錯了……我錯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但除了我錯了這三個字,別的都很含糊,聽不明白內(nèi)容,安赫猛地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那辰的胳膊壓在自己胸口上,耳邊是他模糊不清的嘟囔:“我錯了……”
“大七?”安赫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身拿了下去,輕輕推了推他,“那辰!”
那辰擰著眉,說什么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了,變成了低聲地哼哼,聽上去是做惡夢了。
“喂,”安赫又推了他一把,“你做夢呢?”
那辰皺著眉翻了個身,慢慢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窗外已經(jīng)有些亮了,安赫借著透進來的光看到那辰腦門兒上全是細(xì)密的汗珠。
“你做惡夢了?”他問。
“怎么了?”那辰摸了摸自己的臉。
“聽到你說夢話了?!?
那辰的手頓了頓,聲音有些發(fā)沉:“說什么了?!?
安赫想了想:“沒聽清,大概是媽我錯……”
話還沒說完,那辰突然猛地坐了起來。
安赫嚇了一跳,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辰突然掀開被子跳下了床,聲音變得很冷:“你睡吧,我九點叫你?!?
安赫沒說話,那辰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