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十點半,我過去接你。”那辰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靠在圈椅里伸長了腿。
李凡坐在門邊的地上往自己的吉他上刻字,聽到那辰的話,他抬頭問了一句:“真去接?”
“嗯?!蹦浅缴焓衷谂赃叺哪鞠淅锓死习胩?,翻出個指甲剪來,開始認真地剪左手指甲,指甲都不長,他齊著邊兒剪,都快剪到肉里去了。
“為什么?。渴悄翘旄阋曨l那人么?追你的比他長得好的多了去了,”李凡撥了幾下琴弦,“居然能讓你去接?”
“自己長得跟匪兵戊似的還有功夫嫌別人呢?!蹦浅焦戳斯醋旖恰?
李凡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一遍甲乙丙丁,愣了愣樂了:“靠!”
“他長得挺順眼的,”那辰剪完指甲,把指尖頂在自己牛仔褲褲腿上來回磨著,“長得特像好人。”
李凡笑了好一會兒才把吉他放到一邊站了起來:“小辰辰,那人一看就知道跟你不是一路人。”
“誰跟誰也不是一路人,”那辰把指甲剪扔回箱子里,“打電話叫小賣部老頭兒送點兒吃的過來吧,餓了?!?
“別吃零食了,不頂飽,”李凡拿出手機打電話叫了外賣,“對了,跟你說個特逗的事兒?!?
“說?!?
“昨天我媳婦兒她媽的老太太跳舞隊,問咱能不能去給她們伴唱,街道的年末表演,”李凡一邊說一邊樂,“老太太真能琢磨……”
那辰抬眼看了看他:“伴奏什么歌?”
“草原一枝花!”李凡嘎嘎地笑完了站得筆直一臉嚴肅地開始唱,“我是草原一枝花,才吐露芳華,草原母親愛護我,我也深愛她……”
“去。”那辰說。
“什么?”李凡愣了。
“咱去給老太太跳舞隊伴唱草原一枝花,”那辰打了個響指,“哪天?”
“下周六……你沒病吧,全體都是老頭兒老太太,最年輕的也得四十往上了……”李凡瞪著那辰。
“就這么說定了,去給老太太回話吧,”那辰站起來蹦了蹦,一腳踢開了黑色的鐵皮門跳了出去,喊了一嗓子,“咱去跟老頭兒老太太們狂歡!”
安赫懶洋洋地在家里泡完一個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多了,他換了套衣服,本來想打個電話問問那辰出來了沒,想到那辰說過討厭接電話,他就沒打,看了時間掐著十點半遛達到了小區(qū)門口。
一轉出去,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摩托車轟鳴聲,扭頭往路那邊看了一眼,那辰那輛金色的龐巴迪幾秒鐘就飚到了他面前,帶起一陣風。
安赫縮了縮脖子:“挺準時。”
“挺近的,”那辰?jīng)_他偏了偏頭,“上來?!?。
那辰今天沒有黑長直,穿著件黑色的機車皮衣,腳上是雙軍靴,腦袋上戴了頂灰色的滑雪帽,安赫掃了好幾眼才慢慢跨上了后座。
車很大,坐在上面的感覺跟普通摩托完全不同,安赫把拉鏈拉到頭,這大冷天的開摩托,一路老北風吹到夜歌,不知道還能不能下得了車了。
那辰的車開得不快,到夜歌的時候安赫沒有被凍僵,下車的時候腿還能打彎。
今天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了,不過夜歌差不多每個周末都有表演,外面站著等朋友的還是挺多。
“都叫了誰?”安赫進了夜歌,被火爆的音樂沖了一腦袋才想起來問了一句。
“樂隊的,”那辰往他身邊靠過來說了一句,“大概還有大衛(wèi)和東子的媳婦兒?!?
“哦。”安赫應了一聲,這倆人是誰他不知道,只知道那辰的聲音湊近了聽特別有誘惑力,讓他突然有種不怎么純潔的想法。
那辰他們訂的大桌是離臺子最近的,臺上跳舞的人繃緊放松的肌肉都看得一清二楚。
桌邊已經(jīng)坐著幾個人,男的幾個看打扮應該是樂隊的人,不過安赫除了認出了那天在那辰家睡覺的殺馬特主唱,別的都沒認出來,還有倆小姑娘,大概是那倆他沒記住名字的女朋友。
主唱今天沒有殺馬特,看到安赫,他舉舉手里的杯子,點了點頭。
安赫也點點頭,旁邊幾個拿著骰子正在鬧的人停了下來,跟那辰聊了幾句,目光都往安赫這邊看,但那辰?jīng)]有開口介紹,他們也沒多問。
安赫脫了外套坐下,接過那辰遞過來的一杯酒喝了一口。
“哎,哥哥,”一個姑娘拿著骰盅在桌上敲了幾下,沖安赫抬了抬下巴,“來玩?!?
“玩什么?”安赫坐著沒動,這姑娘應該挺漂亮,但臉上的妝很濃,眼睛一圈黑,安赫有點兒想拿個雞蛋幫她滾滾的沖動。
“你想玩什么?”姑娘挺囂張地看著他。
“你隨便點。”安赫拿了根煙點上叼著,酒吧里那點兒游戲,他還沒什么是沒玩過的了,林若雪鬧起來比誰都瘋。
“喲,”姑娘看著他笑了起來,把桌上的骰盅放到幾個人手邊,“看來不像看著的那么正經(jīng)啊,那玩最普通的吧?!?
“馮妮兒今天興致挺高啊?!崩罘材眠^骰盅搖了搖。
“今兒發(fā)工資了高興,”馮妮跟抽風了似地拿著骰盅一通狂搖,然后手捂著盅口看了看,“7個5!”
那辰在馮妮下家,搖完骰子以后他就沒再碰過骰盅,馮妮喊完了看著他,他看了看馮妮:“10個1。”
“那辰你丫又犯病了?!庇腥诵χf了一句。
“不信你就開唄?!蹦浅娇粗残α恕?
沒人開,繼續(xù)喊,安赫沒喊得太夸張,一直順著喊,1被那辰喊沒了其實更好猜,也繼續(xù)不了幾個人了。
馮妮之前估計喝了不少,這會兒特興奮地嚷嚷著,一桌人都被她帶得有點兒把持不住,那辰不知道是真不會玩還是抽風了,喊了個:“20個1!”
安赫看到李凡挑了挑眉,知道他要搶開,出于對那辰那頓雅園的感謝,安赫迅速地搶在李凡前面喊了聲:“開?!?
“哎!”李凡看著安赫,“讓我喊開多好,整不死這小子?!?
安赫笑笑沒說話,那辰拿過倒?jié)M酒的杯子,仰著頭開始灌,眼睛往安赫這邊瞅了一眼,眼神里帶著一抹意義不明的笑。
幾輪下來,一桌人都喝了不少,喊著要換個玩法。
李凡旁邊坐著的是他們樂隊的鍵盤,叫嚴一,小個兒,眼睛老跟在笑著似的彎著,這幾輪下來他喝得最多,一邊搖著骰子一邊喊:“來個不要腦子只靠運氣的!七八|九七八|九!”
眾人表示同意,安赫運氣不太好,連著兩次搖出來的都是八,偏偏兩次都是大滿杯,半杯也夠受的了,第二個半杯下去,他看到那辰手指撐著額角沖他笑得挺歡。
“下回來個九?!蹦浅焦雌鹱旖切χ?。
安赫挽起襯衣袖子,搖了搖骰盅,七,他拿過酒瓶往里倒了大半杯。
“哥哥,”馮妮靠在沙發(fā)里笑得一個勁兒哆嗦,“豁出去了啊這是。”
“嗯。”安赫笑著點點頭。
接下去幾個人搖的要不是空,要不就是七,連八都沒出現(xiàn)過,第二次輪到那辰搖的時候,酒已經(jīng)被加到了快兩杯。
那辰手握著骰盅,指尖輕輕敲了兩下,猛地一揚手,骰盅兜著骰子被他揚了起來,在空中搖了幾下之后扣回了桌上,他轉臉看著安赫:“你說是幾?”
“九?!卑埠招π?。
那辰?jīng)]出聲,拿開了骰盅,馮妮撲過去一個一個數(shù):“二……二……三……一……一!九!我的媽呀這個九太標準了!”
一桌的人都笑得不行,拿著杯子往桌上敲著:“那辰快干了!”
那辰?jīng)]多話,拿過酒一仰頭就開始往嘴里倒,安赫看著他,之前那辰喝酒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挺能喝的,就是不知道這么猛地兩杯下去能不能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