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賀家人,但是你找不到他?!?
“為什么?”
“因為他在司法系統(tǒng)里早已經(jīng)死了!”
邢朗愣了愣:“死了?”
楚行云掃了一眼站在廚房琉璃臺后正在泡茶的魏恒,壓低了聲音道:“你聽好了,我只說這一次。我也在找這個人,五年前我剛抓住他,他就在被押送的途中逃走了,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有預謀的抹黑賀家。但是你必須搞清楚,無論他走私軍火,還是販賣人口,都是他的個人行為,和賀丞,和賀家沒有一丁點關系,賀家只是他的報復對象。我和你一樣,你想保護魏恒,我想保護賀丞,不僅是賀丞,我還必須保護賀家,所以我不能讓他插手的這些臟事敗露!”
“所以你派殺人暗殺張福順?”
“不是暗殺,是逼問,逼問張福順知不知道他的線索。但是張福順只是船員里的一名,沒有什么價值。”
“那些被殺死的船員是怎么回事?”
“嘖,是我殺的?你問我,我問誰?”
“你不知道?”
“如果我什么都知道,還和你坐在這兒耗時間?”
“那你之前不知道魏恒是被冤枉的?”
“我從哪兒知道?我的線索也在五年前斷了,要不是我相信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魏恒銬起來審問了!”
邢朗冷笑:“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楚行云也假惺惺的對他笑:“分內(nèi)的事,別客氣。”
忽然,邢朗一轉(zhuǎn)頭,看到魏恒端著一杯泡好的茶站在不遠處,進退為難的尷尬模樣。
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剛才差點和楚行云吵了起來,楚行云最后那句話估計也落在了魏恒耳朵里。
魏恒見邢朗看著他,以為邢朗和楚行云還沒聊完,端著茶杯轉(zhuǎn)身就要走。
“誒誒誒?!?
邢朗忙道:“回來吧,我們聊完了?!?
魏恒這才慢慢走過來,把茶杯擱在邢朗面前,坐下來,在邢朗和楚行云之間看了一圈,見他們的臉色都不算太僵,便扯了扯邢朗的衣角,低聲道:“鄭西河?!?
邢朗朝楚行云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冷哼了一聲,懶懶道:“楚警官,雖然你對我不地道,但是我有個線索可以和你分享?!?
楚行云斜眼瞄他,想聽他嘴里還能放出什么屁。
邢朗便從口袋里拿出u盤,道:“你猜對了,鄭西河的確和藍子月在一起,這是他發(fā)到藍子月賬號里的一段視頻。”
楚行云:“……你腦子是不是有坑?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現(xiàn)在才說!”
他立馬去書房拿電腦。
邢朗對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你腦子才有坑?!?
魏恒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肋骨,道:“少說幾句?!?
很快,楚行云拿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回來了,把電腦擱在茶幾上,掀開蓋子,插入u盤,邊敲鍵盤邊罵:“邢朗你可真牛逼,在我們家避難,拿到線索還防著我,你趁早給我滾蛋!”
邢朗繞過桌子坐在他旁邊,和他一起擠在電腦前,道:“誰防你了?我也沒看?!?
“你當然沒看,你忙著跟我吵架,哪有時間看。”
“嘖,這篇兒翻過去了行不行?”
魏恒默默的站在他們背后,略彎下腰,看著電腦屏幕。
鄭西河發(fā)來的是一段視頻,時長兩分鐘左右,解碼不到半分鐘。視頻一開始的畫面是黑色的虛影,右上角邊緣處有一道像是被毛筆掃出來的光線。
解碼成功后,楚行云把視頻拉到桌面正中間,轉(zhuǎn)頭看了看邢朗,然后和魏恒略碰了一下眼神。
此時的氣氛分外凝重,所有人都屏聲靜氣的看著定格在黑色虛影畫面上的視頻。
楚行云用鼠標輕輕一點,畫面開始播放,霎時,刺耳的槍響透過電腦飄蕩在客廳里。
邢朗本來離電腦屏幕很近,但他看到出現(xiàn)在電腦中的人之后,忽然按住桌沿往后推開一段距離,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張人臉,眼眶隱隱發(fā)紅。
視頻里的人是韓斌,鄭西河的拍攝這段視頻時,把手機放在胸前口袋里,攝像頭正對著韓斌的側(cè)影。
視頻的背影貌似是一座大廠房,水泥地上跪著兩排人,這些人被蒙住眼睛,雙手捆在背后,嘴里塞滿爛布,一個個垂頭跪著,抖如篩糠。
韓斌站在他們面前,一手揣在褲子口袋里,一手持槍,像打靶一樣側(cè)身而立,低垂著冷漠的眼睛,手中的槍口挨個略過跪在地上的死刑犯,子彈無一偏差的射入他們的額頭。
他走過的地方,接連躺下一具具死尸,鮮血流了滿地,滲入他腳下。
當那些人倒下一半后,韓斌悠悠止步,把手槍插入腰后的槍套,從胸前口袋中取出手帕擦拭著濺到手背上的幾滴鮮血,對著鏡頭所在的方向淡淡一笑,道:“鄭隊長,該你了?!?
畫面有兩三秒的靜止,隨后,再次響起槍聲,這次的槍聲從鄭西河手中的槍口發(fā)出,處死了余下的所有人。
最后一聲槍響回蕩在空曠的廠房中,低低的飄著鄭西河粗重的喘息。
畫面就停止在韓斌面帶涼薄的笑意,向鄭西河走近的途中。
視頻到此為止。
短短兩分鐘的‘行刑’視頻,魏恒看的心驚膽戰(zhàn)。
他沒想到鄭西河竟然把韓斌處死十二名船員的一幕拍了下來,這段視頻是一把雙刃劍,即證實了韓斌的罪名,也證實了鄭西河的罪名。
但是鄭西河依然歷盡千難越過千里,把他和韓斌的罪證,送到了他們手中。
楚行云緊握著雙手抵著嘴唇,渾身微微發(fā)顫,他也沒想到這份罪證殃及到了鄭西河。
顯而易見,這是證明韓斌反水的鐵證。但是如果他們要利用這段視頻向韓斌等人發(fā)出反擊,那么鄭西河也在所難逃。
因為鄭西河是第二個‘劊子手’。
“……這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們各自無的時候,魏恒忽然問道。
率先回神的是邢朗,邢朗重播視頻,發(fā)現(xiàn)韓斌和鄭西河處死這些人時,天還亮著,廠房高于地面兩米多的地方開了一扇窗,窗外是微微顫動的金黃的樹影。
邢朗道:“是水杉樹。”
“水杉……”
魏恒低聲默念了一句,指著窗下的一點模糊的影子,道:“把這里放大。”
邢朗依放大,仔細辨認畫面中的那點靑虛虛的影子,道:“好像是一只鞋?!?
魏恒上前一步,蹲在他身邊,接過鼠標自己處理畫面,看著清晰了許多的畫面,慢慢的吸了一口氣,眼神劇烈閃動著,道:“的確是一只鞋,還是兒童款的運動鞋?!?
他轉(zhuǎn)頭看著邢朗,道:“這個廠房就是他們關押那些孩子的地方。”
“……就算是,現(xiàn)在也空了。”
邢朗道。
魏恒卻搖搖頭,道:“不,你想想盧雨留下來的那個日記本,最后幾頁的女孩兒都是一個月前才消失,而那個時候奧斯公司已經(jīng)被查處。相當于貨物沒有了銷路。而且為了暫避風頭,他們肯定會選擇把那些孩子藏起來,等到風頭過去再出手,但是誰都沒想到淶國政府竟然會徹查奧斯。風口浪尖上,他們肯定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出貨?!?
他抓住邢朗的手,閉上眼緩了一口氣,額頭瞬間滲出一層汗,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廠房里,至少還關著十幾個失蹤的女孩兒?!?
邢朗沉默了許久,忽然大喊了一聲:“鄭蔚瀾!”
鄭蔚瀾立馬從衛(wèi)生間跑出來,站在客廳一臉緊張道:“怎,怎么了?”
“鄭西河只發(fā)了這段視頻?”
“還有幾個字,我抄下來了。”
“拿過來?!?
鄭蔚瀾從褲兜里掏出一張沾滿油漬的白紙,遞到魏恒手里。
魏恒接過去,垂眸下視,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邢朗把那張紙拿過去,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字——0115,斷尾計劃。
“斷尾?”
邢朗忽然抬頭看著視頻畫面里,落在窗下的那只綠色運動鞋,眼前不斷的飄過青色的虛影:“……這些失蹤的女孩,是他們想斬斷的尾巴嗎?”
0115,斷尾計劃——一月十五號,斬斷所有尾巴。
而今天,已經(jīng)是一月十四號。
邢朗眼中的恍惚一閃而過,眼神瞬間變得堅韌,轉(zhuǎn)過頭對魏恒說:“我們必須馬上回蕪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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