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yī)院時,夜色濃重,秋風(fēng)肅殺。風(fēng)聲在街道上放肆的流竄,哀嚎。
邢朗坐在車里,看著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覺得這些人就像被畫上五官的人皮木偶,每個人的表情大同小異,每個人情緒大同小異。每個人都在積極熱烈的博得他人的關(guān)注和青睞。但是,就算是最受歡迎的交際花也無法計算自己付出的感情和收回的感情是否成正比。
他們從別人身上獲得的感情,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其中幾分真,幾分假,幾分海誓山盟,幾分逢場作戲。全都無法估算。就連最堅不可摧的親情都往往伴隨著厭棄和猜疑而行,那么其他后來建立的情感聯(lián)系中,又有幾分經(jīng)得住考驗?
沒有,任何感情都經(jīng)不住考驗。就像何秀霞,但凡她給予陳雨一點信任,把陳雨當(dāng)做正常人看待,而不是人人眼中的‘腦殘’?;蛟S陳雨的命運會不同。
而現(xiàn)在,陳雨的命運已經(jīng)徹底被她改寫。
母親這兩個字,真的很矛盾。
dna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那截手指的確屬于佟野。
邢朗沒有時間去唏噓陳雨的命運,此時他更關(guān)切魏恒的命運。
魏恒和佟野的手機全都打不通,剛才他派人回家看了,魏恒家里沒人,佟野也沒有回家。更巧的是他們兩個人的手機都不能被技術(shù)度的小趙追蹤到。
魏恒很有可能在手機里安裝防跟蹤系統(tǒng),那么佟野呢?他也在手機中安了防跟蹤系統(tǒng)?難道他早就知道會有被警察搜捕的一天嗎?
總之,魏恒失聯(lián)了,佟野也失聯(lián)了,這兩個人一起失蹤了。
邢朗撥通技術(shù)員小趙的電話,按著砰砰直跳的太陽穴,壓制住心里的急躁:“魏恒最后下車的地方是胡楊路三青園大路口,后來應(yīng)該上了佟野那輛黑色大奔,調(diào)附近所有的監(jiān)控,找那輛黑色大奔的下落?!?
小趙說:“頭兒,這么找不太好找啊,咱們是不是應(yīng)該把警力都……”
“我讓你找你就找,支隊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陸明宇眉心跳了跳,忍不住瞄他一眼。
邢朗雖然脾氣不好,但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吼過女下屬,像今天這樣急頭白臉的和女人發(fā)火,還是開天辟地第一次。
看來他這次是真著急了。
邢朗的臉色陰沉的厲害,眼睛里一直往外躥著火星子,掛了小趙的電話又撥通了韓斌的電話。
電話一通,邢朗語氣緩和了些,道:“老韓,幫個忙,幫我查一輛車?!?
韓斌說了句什么,邢朗悶笑了一聲,舌尖狠狠的舔過下唇,道:“咱們東部隊和西部隊聯(lián)手,效率不是快些嘛。月牙山尸坑?沒忘啊,正打算明天跟你好好談?wù)?,剛好我找到了一些線索。嗯,那我把車牌號發(fā)給你?!?
臨掛電話時,邢朗忽然‘誒’了一聲,阻止韓斌掛電話。
隨后,邢朗似乎也沒想到應(yīng)該再和他說些什么,只垂下眼睛狠狠搓了搓指尖,道:“兄弟,你上點心,我的顧問落人手里了。行動結(jié)束我請你吃飯。”
韓斌本來都快睡著了,被他這句話驅(qū)散了一二分睡意,停了半晌才說:“哦,是你們隊那個……那個新來的警花?”
“警花?”
邢朗納悶的扭頭看了陸明宇一眼,后者飛快的看了看他,抿了抿嘴唇,欲又止的樣子。
邢朗以為他搞錯了對象,耐下心解釋道:“你是說沈青嵐?不是,那天咱們在支隊開會,你也見過他,叫魏恒。”
韓斌道:“唔,就是他么?!?
韓斌這懶洋洋慢悠悠的節(jié)奏聽的他無端煩躁,再次重復(fù):“失蹤的人不是沈青嵐,是魏恒?!?
“誰跟你說沈青嵐了?我說的就是他?!?
邢朗更煩躁了,以為韓斌大晚上犯蠢,腦子短路,竟然連沈青嵐和魏恒都分不清楚。
眼看邢朗要和韓斌吵起來,陸明宇連忙道:“老大,韓隊知道你的意思,他一直說的就是魏老師?!?
邢朗孤疑的瞥他一眼:“你確定?”
陸明宇點頭。
于是邢朗對著手機又道:“對對對,就是那個警花,幫我找找。”
掛了韓斌的電話,邢朗納悶的嘀咕了一句:“魏恒什么時候把沈青嵐的頭銜搶走了?”
陸明宇沒接茬,心想全隊上下都傳開了,只有你一個不知情的。估計也是因為沒人敢在邢朗面前說此類閑話,導(dǎo)致邢朗至今才知道魏恒和沈青嵐的‘地位’早在全隊隊員心中來了一個大對調(diào)。
邢朗沒過多糾結(jié)西港支隊的警花桂冠到底屬于誰,拿著手機又開始聯(lián)系技術(shù)隊員。
陸明宇沉默良久,忽然問道:“邢隊,既然佟野是殺死郭雨薇的兇手,那佟月……”
他有所保留的把話說一半,然后把探尋的目光投向邢朗。
邢朗看著手機說:“佟月被綁架的時候,下體也被塞入了葡萄,和郭雨薇的遭遇相同?,F(xiàn)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當(dāng)年綁架佟月的人是張東晨,那么張東晨往佟月身體里塞葡萄是在模仿作案,你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陸明宇想了想,道:“沒有可能,郭雨薇的尸體直到今天中午才被挖出來,如果陳雨所說屬實,他把郭雨薇的尸體從舊倉庫帶回宏興超市,第二天何秀霞就把尸體埋在地下室。張東晨連見到郭雨薇尸體的機會都沒有,更談不到什么模仿作案?!?
邢朗收起手機揣進口袋,看著前方街道兩邊的霓虹燈火,眼中劃過一道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寒光:“那就只剩一種可能,當(dāng)年綁架佟月的人不是張東晨,而是佟野?!?
雖然心里早有預(yù)感,但是親耳聽到邢朗這么說,陸明宇還是心悸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