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chapter57
十二月一過,新的一年又來了。但在東國,宋冉感受不到一絲新年氣息。
一月的第二個周末,倉迪的政府軍、反軍和恐怖組織三股力量之間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交戰(zhàn),各方均是傷亡慘重。
戰(zhàn)后宋冉去了趟前線,目光所及之處,斷壁殘垣,尸橫遍地。她已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回旅館的路上,人群熙攘。許多家庭搬著行李打算逃難。其中不少人最初就是從其他城市逃過來的,早已習(xí)慣了漂泊之道。
宋冉在路邊找了個觀察點,拍攝著戰(zhàn)亂之下的浮世光影。
一個妻子站在車前跟丈夫抱怨,她想帶上那漂亮的白瓷花瓶,丈夫認(rèn)為沒有必要;
小孩子蹲在車邊,眼淚汪汪撫摸著他心愛的小狗;小狗不知它將被遺棄,爪子搭在小主人膝蓋上,親舔安慰著小主人,急咻咻地?fù)u著尾巴;
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坐在門廊上,望著陽光下的街道,目色平靜而空茫。
半路,宋冉手機(jī)響起。
冉雨微打來電話,不到一個月就要過春節(jié)了,問她什么時候回國。
宋冉支支吾吾:“還早呢,到時候再看吧?!?
“見到李瓚了?”冉雨微問。
“我跟阿瓚和好了?!彼f,又道,“不是和好,我們本來就沒分手。”
“……”冉雨微無話可說,只叮囑注意安全。
宋冉拍攝完畢,剛回到住處,收到李瓚的消息。他們隊這幾天修整,去山里野營訓(xùn)練,問她想不想去。末尾加一句:“你可以當(dāng)素材寫進(jìn)書里。”
宋冉好笑。他邀她,哪里需要“寫書”誘惑。指頭一勾,就顛顛跑去了。
半小時后,李瓚來接她。
他戴了副墨鏡,露出英挺的眉骨和高高的鼻梁,襯得臉龐俊朗,還有點兒酷。
宋冉小跑過去,盯著他瞧,眼波盈盈。
李瓚好笑:“不認(rèn)識了?”
“你戴墨鏡好帥?!彼稳胶敛徽谘诘卣f。
“不都一樣?”他沒什么表情地別過頭去,看向一側(cè),嘴角卻忍不住彎起,臉頰泛紅。
“阿瓚!”宋冉湊到他身側(cè)貼住他,他回頭:“嗯?”
她一揚腦袋,嘴巴湊上去親了下他的臉頰。親完麻利地爬上摩托車后座,環(huán)住他的腰身,一串動作行云流水。
李瓚淡笑,回頭:“坐好了嗎?”
她將他的腰摟緊:“坐好了。”
李瓚發(fā)動摩托。
沿著破破爛爛的水泥路行駛,不一會兒就出了城向西而去,很快追上兩輛軍用越野。
摩托與越野并駕齊驅(qū),后排車窗落下來,戴著墨鏡的摩根沖宋冉打招呼:“嗨,ruanruan!”
ranran在英語里發(fā)音是“軟軟”。
宋冉懶得糾正,笑:“嗨,摩根?!?
摩根手指在彼此之間繞了一下:“你想和我換位置嗎?”
宋冉把李瓚的腰摟緊了,搖頭:“不要?!?
駕駛座上,本杰明提議:“或許你想讓我和lee換個位置?”
李瓚回頭,拿英語問她:“或許你想遠(yuǎn)離這群煩人的家伙?”
宋冉咯咯笑著點頭,腦袋在他后背上摩挲。
李瓚突然加速,摩托飛馳向前,揚起一陣沙土飛進(jìn)車窗。
車內(nèi)眾人:“fuck!”(操?。?
湛藍(lán)的天空,一望無際的原野,他駕著摩托帶她一路馳騁。風(fēng)在吹,鼓起他的衣衫,揚起她的長發(fā)。
宋冉忽然坐直身板,仰頭將下巴搭去他肩膀:“阿瓚!”
“嗯?”
“要是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彼陲L(fēng)里笑,大聲說,“我想跟你一直走!”
走一輩子。
他的聲音從風(fēng)中傳來:“回國了買輛摩托好不好?”
“誒?”
“還有兩個月就回國了。那時候正好三月份。油菜花開了,江水也清,到時候我騎摩托帶你,沿著省道從梁城去江城,好不好?”
她瞇眼望天,想象那個場景,笑得眼角彎彎:“好呀?!?
她用力摟住他的腰,臉靠在他后背。她太喜歡此刻的感覺,緊緊摟著他的身體,便仿佛擁有了他的一切,滿滿的全是心安。
天知道,她愿意永遠(yuǎn)這樣抱著他,和他一路飛馳去天空的盡頭。
摩托車快很多,率先抵達(dá)目的地。
那是一處人跡罕至的貧瘠山林。山上都是荊棘灌木,除了偶爾幾株橄欖,沒有別的野生果子,是以荒無人煙。
李瓚停好車,說:“他們還有一會兒,我們?nèi)ジ浇咦?。?
“好啊?!彼稳搅锵萝嚕邘撞交顒咏罟?,伸一下懶腰。身后咔嚓咔嚓響。
李瓚從車座底下拿出幾節(jié)鐵塊配件,咔咔幾聲,麻利地組成一把步槍。
宋冉眼睛直了,李瓚瞥她一眼:“很簡單的?!?
她問:“你們過會兒要練槍?”
“嗯?!彼麑屘饋恚榱艘谎?,扭頭看她,問,“你想玩么?”
宋冉驚喜:“我可以碰嗎?”
李瓚低頭壓上車座,兀自淺笑:“你以為我為什么先帶你過來。”
他牽住她的手,帶她走上山坡。
李瓚在山坡上選了個地點,坐下來,將步槍支在地上,下巴指指地面:“趴下。”
宋冉很聽話,立刻在草地上趴好。李瓚跟著趴到她身邊,右手臂將她的肩膀攏起來。他偏頭靠近她,給她講解:“這兒是槍口,這兒是瞄準(zhǔn)框;目標(biāo)、槍口、瞄準(zhǔn)框,三點一線。瞄準(zhǔn)的時候,用單眼。”
“哦?!彼稳矫榱艘幌?,從框框里看見了遠(yuǎn)處的樹丫。她剛要抓扳機(jī),“急什么?”李瓚握住她右手,又把她左手拉到前邊,托住槍身,說,“扶住了。”
“好?!?
“肩膀這兒,頂著槍托?!?
宋冉調(diào)整姿勢,拿肩膀頂住。
他這才將她的右手握到扳機(jī)上,叮囑:“瞄準(zhǔn)前邊那棵樹,看能不能打到。”
他說著,不經(jīng)意朝她腦袋靠近,整個人籠罩住了她。
宋冉縮在他懷里,狹小的空間內(nèi)都是他的氣息,她有些心跳不穩(wěn)。
李瓚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yīng),低眸瞧她:“想什么呢?上課開小差?”
她回神,立馬找到借口:“我是擔(dān)心……打樹不太好,破壞森林?!?
李瓚人就在她耳邊,輕笑出聲:“放心吧,你打不著?!?
宋冉:“……”
她拿手肘杵了一下他胸口。
“喔!”他輕呼了聲,多半是笑意。她這力道對他無疑是撓癢癢。他道:“你打我又不疼?!?
宋冉加重了力量要杵他,他收緊臂膀?qū)⑺窟M(jìn)懷中:“好了好了。先試試,看能不能打中。瞄準(zhǔn)了啊?!?
李瓚握緊了槍的后座,減小對她沖擊力。
宋冉低下頭去,瞇眼瞄準(zhǔn)那棵樹,確認(rèn)準(zhǔn)了,扣動扳機(jī)。
“砰!”
毫無動靜。
宋冉抬起腦袋:“誒?子彈呢?”
李瓚:“從樹旁邊飛過去了?!?
“不可能。”她道,“肯定是子彈有問題?!?
他笑:“你這人?自己瞄不準(zhǔn),怪子彈?”
“那你給我打一個?!彼稳皆疽屛恢媒o他,他直接把槍拿過來用左手臂架著,瞄了一眼,“免得你說我破壞森林,就打樹枝吧,最下邊那根?!?
“打得到么?”宋冉質(zhì)疑。
話音未落,他薄唇一抿,眼睛一瞇,舉槍瞄準(zhǔn),扣動扳機(jī)。
“砰”的一聲,那根樹枝斷了下來。
宋冉張大嘴巴,扭頭看他。
他被她這崇拜的目光看得窘迫,摸著鼻子笑笑:“練多了就好了?!?
“那我再試試?!?
“來?!彼o她架好了槍。
她突發(fā)奇想:“是不是拿手架著更穩(wěn)?”
“你覺得呢?”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