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錦鳶抿著蒼白的唇,目光冷冷的盯著他們。
柏雅眨了下深藍近黑的眼,語氣盡量和善的勸著,怕再刺激到她,錦……娘子,快吃罷,我們要坐二十多日的水路,商船上平穩(wěn)能好好休息。你瘦成這樣,看著腹中胎兒不小,到生產(chǎn)那日母弱胎大,怕是要……生產(chǎn)艱難。
其實柏雅已經(jīng)說的委婉。
這一個月奔波趕路,雖然沒有太過費心避開官府追蹤但馬車顛簸,錦鳶又思慮過重。
看著母體已十分虛弱。
若非因照顧她的身體,他們也不會冒險來坐這么豪華的商船。
錦鳶聽后眉心一顫。
撐著榻邊的手指收緊。
柏雅看她動容,又勸了句:多吃些,然后好好休息。放心,我和他不會傷害你的。
說罷,立刻瞪著看了眼旁邊的男人——
穆惜,說話!
剛才的那名年輕男人正是‘藍月圣女’忽律穆惜,名為圣女,卻是男兒身。
錦鳶從他們之間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中猜到了前因后果,眼前的忽律穆惜是真正藍月圣女的替身,因圣女體弱多病,許多拋頭露面的事情都由忽律穆惜代替。
而嫁入大夏,也因路上顛簸辛苦,由穆惜取而代之。
他們忽然離京,則是因忽律一族違背當(dāng)初替嫁時的約定,要將圣女嫁給垂涎圣女已久的北疆九皇子。
他們二人為了撕毀圣女與九皇子的這樁婚事,令大夏發(fā)兵,才擅自離京,將錦鳶一并拐走,亦是為了要讓趙非荀惱羞成怒,率兵攻打藍月。
錦鳶所求不過平安二字。
卻被卷入這些事中。
在柏雅的怒瞪下,忽律穆惜才道:只要趙率兵至藍月,我們不會傷害你。說罷又頓了下,前提是你能平安生產(chǎn)的話。
柏雅嘖了一聲,能說點人話嗎
男人聳了下肩膀,真話不好聽,但是能救命,不是嗎。話音落下時,男人的視線在錦鳶過分消瘦的面龐上劃過。
錦鳶抓著榻邊的手松開,前傾身子,端起碗筷。
自己再這樣下去,可能真的會撐不到生產(chǎn)那日——如今已經(jīng)六個月多了,離夢中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她不再信命。
她想要活下去——
哪怕胃里翻滾、胸口悶堵,她也一口口嚼著米飯咽下去。
近乎強迫的吃完。
忽律穆惜看了她一眼,劍眉微皺,看著她執(zhí)拗而倔強的神情,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入夜。
商船在滇江乘風(fēng)破浪航行。
夜里江面起風(fēng),再好的船只在寬闊的江面上也如一葉小舟,顛簸起伏。
起先尚可忍耐。
但顛簸不停,錦鳶睜開眼,身子的虛弱讓眼前止不住的開始暈眩,終于在一次顛簸后,胃里止不住的翻滾向上,她捂著口鼻,一時在屋中未找到木桶,隱約聽到一個聲音說木桶在外面,她踉踉蹌蹌間跑到屏風(fēng)后觀景臺上,才找到了一個閑置的木桶,整個人狼狽的跪在地上,抱著木桶吐出腹中所有污穢,外面潮濕的風(fēng)混雜著雨滴拍打在她的臉上。
身上單薄的中衣濕透。
雨水順著鼻尖、眼睫滴落。
胃里痙攣的抽痛。
鼻尖涌入酸腐氣息,又被潮濕的江水氣息覆蓋,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吐到渾身被抽去所有力氣。
四肢冰涼,渾身被雨水打濕。
身上徹骨涌來的寒氣才壓下胸口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