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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回廊

他過生日,其他人都忘記了,也不在乎,但金發(fā)女孩卻沒有忘記,那天她一天都沒有出現,但在晚上的時候她忽然就一蹦一跳地從孤兒院外回來了,手里還捧著個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個12寸生日蛋糕。整個孤兒院的孩子都興奮地過來分蛋糕,大家其實并不在乎誰過生日,他們只在乎有蛋糕吃,于是在她的指示下一起合唱了一首生日快樂給了林年,給林年過了第一個生日。

事后院長知道這件事以為她去偷了東西,大罵了她一頓,在帶她出去查之后才發(fā)現她一個女孩子居然偷偷去工地搬了一天磚院長一怒之下想要舉報那黑心工地的工頭,但卻被她阻止了,理由是如果這么做的話,就不會再有人會愿意聘她打臨時工了,我弟弟下一個生日她就不能偷偷溜出去打工買蛋糕了院長氣得不輕,大罵你還想還有下一次?金發(fā)女孩就瞪著他什么都不說,最后這件事情還是不了了之了

太多,太多記憶在門后被打開了。

林年一扇門一扇門地看了過去,走廊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往前走總能再發(fā)現一扇新的門,里面的主角總是自己和金發(fā)女孩,故事都是生活中的瑣屑片段,有些略顯悲傷,但卻在冰層下回起一股暖意,像是寒天雪地里鉆出了一朵花兒來,那些鮮艷的顏色叫做溫情。

終于林年的腳步停下了在了一扇鐵門前,這扇門不同于其他紅漆的編號,而是畫了一個笑臉,里面可能是有什么特別的東西,才會做上這樣的標識。

林年伸開手拉開了門,看向里面時忽然怔住了。

里面是一間小屋,在小屋的餐廳里,一個男孩呆呆地坐在那里,看著遠處的大門。

他想起了這一幕的記憶,但還是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在重新經歷了一遍記憶里的過往后,他才從鐵門中退了出來。

他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

于是他不再向前走了,而是往回走。

他朝著自己身上鎖鏈連接的黑暗深處主動走去了這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為屢次的經驗都告訴他,在他身上鎖鏈的盡頭困著一只擇人而噬的怪物,迫不及待地要將他拉拽到最深處扒皮抽筋喝干每一滴血液。

可他急迫地想去驗證什么,于是再沒有了顧慮,一往無前。

今天也的確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沒有吼叫,沒有恐怖,立柱外的風雪一直吹,裂谷里暗河流動。

林年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走到了盡頭,黑暗深淵的盡頭。

他站住了腳步,身上的鎖鏈都向著上方延去,在他的面前有一根與立柱般同樣高大,卻粗壯數倍的青銅巨柱,柱上的雕花如蜿蜒的蛇群一般妖嬈蠱惑,時代的痕跡在柱面上留下了斑駁的印記,讓人想起的亙古洪荒的大地,或許在那時,就有這么一根通天巨柱屹立在大地上,托著天與地。

他身上鎖鏈的盡頭正是連接在青銅巨柱上方的。

林年抬頭去看,看見了巨柱上被鎖鏈捆綁住的那道纖細、美麗的身影。

三道鎖鏈互相連接著她與他的手臂、腿腳,像是解不開的因緣一般纏繞著互相。

只是今天,銅柱上的她沉睡著,不再有力氣咆哮天地了,安靜地垂著頭,任由那頭璀璨的金發(fā)被引力牽引著下墜,發(fā)絲后的眼眸輕輕闔著,像是在做一個甜美的夢。

有些疑問,在現在終于得到了解答。

在他身后長長的走廊,每一間屋子都是上鎖的寶藏,可守護寶藏的惡龍睡著了,他這才有機會去窺伺了里面的那些東西。

每一處記憶都是真實卻又虛妄的,它們的確發(fā)生過在這個世界上。

但在真實的世界里,出現在林年面前的永遠都是另一個人,那個人有著一席黑發(fā)而并非金發(fā),名字叫林弦而并非葉列娜。

青銅巨柱上的女孩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才悄悄地將那些記憶上鎖了起來,不想別人看見她篡改過的那些美麗夢境,起碼在那些夢境里,陪在林年身邊的一直都是她為那個男孩掃清一切,給予他關懷的也是她真正能擁抱給予他愛意的,也是她全是她,而不是另外一個就連頭發(fā)顏色都跟她不同的人。

可事實上她卻做不到,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些故事發(fā)生,像一個毫無關聯的旁觀者、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獨自一人將那些記憶里的女主角換成自己,然后將它們鎖起來,或許在無人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幻想著如果這一切能成為真實。

“如果你在扮演一個壞人,為什么又想要成為那個最愛我的人?”他看著她輕聲問道。

空曠黑暗的走廊上,沒有人回答他,冰原上的花朵在風中搖曳,垂下腰來親吻雪地的面頰。

病房中,林年睜開了眼睛,扭頭看向了窗外的卡塞爾學院,月亮高高地掛在古堡尖上像是漆黑天上的一輪白太陽,明亮的光芒從屋檐潑落在窗臺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在他身邊的坐椅上黑發(fā)的女孩正悄悄打著盹,環(huán)抱著雙手閉低垂著腦袋闔眼小憩著。

他抬頭看去昏暗病房里的鐘表,現在已經是凌晨五點了,窗外的天空依舊黑暗一片,特護醫(yī)院中也寂靜得能聽見走廊深處開水房內水滴落到地面的清脆聲響。

可能是林年坐起的聲音太大了,也可能是冬風嗚嗚吹著窗戶太顯凄厲,椅子上的林弦忽然醒了,渾身輕輕顫動了一下,又立刻放慢的自己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偏頭看向床上然后這才發(fā)現害怕吵醒的男孩早已經坐靠在床頭前側頭盯著她了。

“醒了?”林弦見到男孩的樣子輕輕舒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

“嗯做了個夢?!?

“噩夢嗎?混血種做噩夢難道不是在夢里刷刷刷地砍死妖魔鬼怪嗎?”林弦笑了一下低聲說。

“不是噩夢,只是夢見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你是說在國內的事情么?!?

“更早一些,在孤兒院的時候?!?

“那個時候啊”林弦輕輕靠在了椅子上,伸手撫摸著床榻柔軟的被子,“熬過來也很不容易呢”

“還記得我挨打的時候嗎?”

“噗呲我以為你以后都不會提那些事情了呢,誰又知道在學校里風光無限的‘s’級帥哥,在孤兒院里會被那群混小子按在地上揍呢?”林弦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注視著昏暗病房中天花板上的圈圈花紋。

“那時候你幫我出氣沒少被院長罵?!绷帜暾f,“你以前一直都那么幫我?!?

“你是我弟,我不幫你幫誰?等其他人來幫你嗎?”林弦偏頭看著他,“如果我都不幫你的話可能就沒人幫你了啊你會被欺負到死的?!?

“不過為什么?”林年說,“為什么那時候你那么偏袒我?”

“偏袒?”林弦坐在椅子上敲著腿抱著自己的膝蓋仰頭像是在回憶著曾經的點點滴滴,“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一直都比那些孩子懂事得多,雖然悶了點,但你心思一直都很好,我那時候才會那么喜歡你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你以前很懂事,之后也一直都很懂事。別人說我壞話你還幫我揍他們呢,之前孤兒院里不是有個混小子喜歡我,硬要牽我的手要我做他女朋友嗎?我不肯,他就要來抓我的手,你當時撲上去差點把那家伙牙齒都打斷了,還差點把自己的鞋子塞他嗓子眼里了”

“”林年低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這茬事,“沒覺得忽然有一天會不那么喜歡我這個弟弟了嗎?”

“你別提,還真有。”林弦挑眉。

“哦?什么時候?我把別人東西碰壞了之后你幫我賠錢的那次?”

“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那件事了那倒不至于,只是一面魚缸玻璃罷了”林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窗外的夜色安靜了很久后才說,“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在外面打工回來得總是很晚吧?”

“嗯,晚上十一點左右到家。”

“那次我回來得更晚了一些,店里面加班缺人手,有人請假,我只能幫忙頂夜班,所以凌晨三點到家的。”林弦右手托著腮,“我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回我們家的那條路又黑,我其實有點害怕的但沒辦法,害怕就不回家了嗎?還是得回,一路上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里就忍不住嘀咕,嘿,如果要是家里面沒那個要上學的臭小子,我就不用打這么晚的工了!”

林年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林弦繼續(xù)講,“但在我回家走到樓底下的時候,我發(fā)現屋子里燈還亮著我就更生氣了,尋思著我不回家你就熬通宵是吧?于是就更加想把你丟掉不管了,氣沖沖地就上樓了準備好好罵你一頓然后啊,然后我就打開門就發(fā)現你什么都沒干,沒有看閑書,也沒有看電視,屋子里就點了廚房那盞燈,你就一個人坐在餐廳里的餐桌前等著我,面前放了杯牛奶”

“當時我問你在干什么你說你在等我,那時候我還沒手機,所以你也沒法找到我,我不準你晚上出去,你就只能在家里干等著我回來十二點沖的牛奶,三點都已經冷了,面上都結了層膜了,還準備熱給我喝,我當時氣就消了。”

“然后啊然后我都準備喝了那杯牛奶回屋睡覺了,這個時候你忽然冷不丁地沖著我說:姐,你要是什么時候覺得過得真的太累了,你就也給我沖一杯牛奶吧你悄悄往里面加點東西,我肯定喝?!绷窒业吐曒p笑著說。

林年嘴角咧了咧,沒說出什么來,就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林弦一邊笑著一邊搖頭,“我還能說什么呢?你都那么說了我還能怎么樣?把你丟掉?所以我一直照顧著你這個小鬼頭是有道理的啊如果我都不照顧你了,那么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照顧你呢?”

病房靜了很長一會兒,直到最后,林弦才忍不住笑出了聲,擺頭把那股氣氛試圖丟掉,轉移了話題,“不說以前的事情了你在夢里最后你夢到了什么?”

“夢到了一些很好的事情。”林年緩緩抬起了頭望向窗外的月輝,“我夢到了這個世界上其實是有很多人愛我的愛得爭先恐后只是我從來沒有察覺到而已。”_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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