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林安靜。
頭上的白色大鳥不知什么時候悄悄落于草叢中,謹(jǐn)慎地瞅著山林中對峙的人群。花豹甩了甩尾巴,將自己身子藏于灌木林,不敢再去看銀獅的眼睛。
良久,有人的聲音響起:“開什么玩笑......”
魔族與人族,那是不共戴天的死仇,見到面不打個你死我活就不錯了,要手牽著手一起同行,這像話嗎?
簡直喪心病狂!
“我們宗門人士絕不和邪魔外道為伍,我們絕不可能和他們一道攜手的!”有修士義憤填膺地振臂高呼。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我就是死了,從這山上跳下去,也絕不可能和他們牽手!”
“拉倒吧?!币贿叺纳街┲氩恍嫉剌p哼一聲:“跟誰想和你們牽手一樣。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長什么模樣。無能的人族,也妄想和我們高貴的魔族同行,配嗎?”
“丈八的燈臺——照見人家照不見自己!”
諸如此類的吵嚷聲不絕于耳,簪星只覺吵鬧,她轉(zhuǎn)向那位思士族的游郎:“你也看到,我們與他們間嫌隙已久。想要攜手,不是件容易事?!?
“這就是唯一的辦法?!庇卫善届o道:“若不能達到‘平衡’,我們也無法帶你們進山?!鳖D了頓,這男子又道:“你看見了,我們是從禁制口出來的,只有達到‘平衡’之人,才能看見入口。你們?nèi)舨辉敢鈹y手,也可以再想別的辦法。不過......”他加重了聲音:“要打架請出去打,不要毀壞了這里的山林?!闭f罷,很痛惜地看了一眼方才被毀掉的花海。
簪星懷疑這二人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的,想來若不是因為她和顧白嬰交手傷了這片花海,只怕就算他們打到玉石俱焚,這兩人都不會出現(xiàn)。
“你們?nèi)魰簳r不進山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瓊娘道,她吹了聲口哨,那口哨聲很奇異,方才躲起來的大鳥和花豹,立刻向他二人身邊靠近了過來。
“等等。”顧白嬰突然開口。
簪星微怔,就見那少年突然朝自己看來,抬了抬下巴:“喂,要不要合作?”
簪星:“?”
這也能答應(yīng)?顧白嬰腦子壞掉了,就算他突然改了性子,除魔軍不會宰了他嗎?
果然,他這話一出來,簪星還未回答,蒲萄就皺起眉,她問:“顧白嬰,你瘋了不成?我們此行進山就是為了剿滅魔族......與魔族攜手同行,你不覺得荒謬嗎?”
“不是為了剿滅魔族,是為了剿滅作亂的魔頭?!鳖櫚讒肷袂椴荒?,根本不打算與她繼續(xù)解釋,只看向身后:“愿意進山的和我一道進去,不愿意的......”他頓了頓:“要么在這待著,要么自己回宗門,選一個吧?!?
“顧白嬰!”赤華門的趙家命掙脫了禁音術(sh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身為除魔軍的首領(lǐng),和魔族攪和在一起,你......你是叛徒!”
顧白嬰冷眼瞧著他:“從我看到你開始,這句話你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了。你也說了這里我說了算,要不要聽隨你?!?
“你這是對除魔軍不負(fù)責(zé)!”
“我為何要對你們負(fù)責(zé)?”顧白嬰態(tài)度十分不善,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爹?!?
趙家命堵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顧同修,”那位吟風(fēng)宗的聶星虹搖了搖扇子,態(tài)度十分友善:“就算咱們這邊同意,可是......人家那邊呢?”他微笑著看向簪星。
簪星道:“黑石城我做主,我讓他們同意,他們不敢不聽。”簪星微微側(cè)頭,向著身后道:“干正事呢,都克制一下自己,別把人吃了?!?
白骨婦舔了舔唇,目光貪婪地掠過除魔軍眾人:“奴家......盡量?!?
除魔軍:“......”
“好了,”簪星的聲音頓時松快了很多:“既然如此,請吧?!?
魔族帶的人不及除魔軍多,自然能保證每一個魔族都能配上一位人族修士。不過,除魔軍中也有死都不愿和魔族為伍的,憤而離去,最后挑挑選選,恰好一百只隊伍兩兩成行。
而這兩兩成行的隊伍中,也盡量保證“平衡”,以免觸犯馀峨山的禁忌。譬如仙姿玉色的年輕美人孟盈,與她攜手的就是溫文儒雅的小雙。剛毅野性的牧層霄,攜手的是千嬌百媚的白骨婦。門冬配食土鬼,田芳芳配昭靈夫人.....不過這也只是盡量,實在找不出配的,也只能先滿足一人一魔的基礎(chǔ)條件了。
一群人各自兩兩成對,站在一起。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最后剩下的,就是簪星和顧白嬰二人。
也是,他們二人一個是魔族的公主,一個是除魔軍的首領(lǐng),一個明媚大氣,一個俊俏飛揚,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情,無論是修為還是地位,站在一起,實在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戀人,不、宿敵。
瓊娘和游郎沒料到簪星和顧白嬰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能做下決斷,也意外了一瞬。不知這二人是不是也有強迫癥,在兩族結(jié)對后,瓊郎和游郎看向他們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游郎道:“現(xiàn)在可以牽手了?!?
那些結(jié)成對的魔族與人族,互相看著,心中極度不愿意,一個懷著壯士斷腕般的決心,一個藏著紆尊降貴的勉強,心不甘情不愿地將手拉到一起。
簪星看向顧白嬰,少年挑剔地看著她,仿佛十分嫌棄般,半晌,開口道:“或許可以找根繩子.....”
下一刻,簪星直接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