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黎明的曙光，在細(xì)雨昏昏的天空上，慢慢割爛了云層，透出絲絲的亮堂。

枯指山下，開始聽見將士的號(hào)子聲。

常四郎從草地上起了身，將嘴里叼著的草梗，一下子吐掉。

“原先還有些事情，想問清楚你的。但我想了想，這未免有些強(qiáng)人所難?！?

徐牧明白，極可能是霍復(fù)之子的事情。

“便不問了?！背Ｋ睦尚α诵?，“小東家你要明白，將來和你打仗的，是坐在朝堂上的常小棠，并非是我這個(gè)老友?！?

“我都明白?！毙炷灵_口。

“想起當(dāng)年，我賣米起家，總?cè)氯轮獢赝醭髞戆l(fā)現(xiàn)，小陶陶一死，即便我做對(duì)了，也無人欣賞了?！?

“我這一生最喜歡的東西，是你們幾個(gè)老友，陪著我走了好長的一程。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我每每想起，總會(huì)有些懷念?！?

“你我都知，亂世沒有安穩(wěn)可?！?

常四郎站起來，徐牧也站了起來。

細(xì)雨中，兩人對(duì)目而視。

“但你和我，都是亂世里的好漢，身上有卵，手里有刀，不該像娘們一樣的狗書生，又禮又讓，便如你我兩家的軍師所諫，誰的拳頭大，誰來吃天下！”

“你和我，要有一個(gè)來做新朝皇帝。但若有其他人來搶，你我便罷戰(zhàn)，先打搶食的狗兒。除了你，其他的人我不放心?！?

“除了常少爺，其他的人敢搶皇帝，我亦不放心?！?

“哈哈，這便是了?！?

常四郎大笑起來，走過去，重新抱了抱徐牧。

“見了這一輪，以后莫要見了，除非是吊喪之時(shí)?！?

徐牧明白了話里的意思?；秀敝校肫甬?dāng)初的常四郎，在他的面前，總?cè)氯轮嵏餐醭s不曾想，到了今時(shí)今刻，最后殺出來的人，是他們倆。

常四郎轉(zhuǎn)身，腳步走得很慢。

司虎拖著常威的手，還在喋喋不休地叮囑著，什么打仗要小心飛矢，以后見著他扛斧沖過來，一定要先跑開。

“小東家，保重啊?！?

“常少爺，保重！”

細(xì)雨中，兩人分道揚(yáng)鑣。各有各的路子，各有各的責(zé)任。

“常威小子誒——”

司虎哭咧咧地模樣，像極了怨婦。

常威也紅著眼，掠回了自家少爺身邊。

“保重?！?

“保重！”

四人分了方向，自此各奔東西。

……

“渝州王，我西蜀愿出兩萬匹涼馬?！?

“這還差不多?！痹跁?huì)面的木亭子里，常四郎淡淡開口。在他的身后，諸多的北渝將軍，也露出滿意的神色。

“不戰(zhàn)之約的書文，我北渝到時(shí)候，會(huì)昭告整個(gè)天下?！?

“勞煩?！?

“記住了，莫要在邊境惹事?！?

“我西蜀不惹，北人若是異動(dòng)，我同樣也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