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理承不多時又點了一支煙,方幼萍一把奪了過來,叼著他咬過的煙,濕濕的,還帶著他的口水。
正準(zhǔn)備吸一口,已被他眼疾手快地又搶了回來,順著車窗扔到了外面。
兇巴巴道:“女人不要抽煙?!?
“你管這么多?四媽媽還抽大煙呢,不見得你對她兇神惡煞。怎么?自己的女人知道心疼,其他人就是外人,可以被隨便對待。哪怕那個人是家眷?!彼徽f一句,她就有無數(shù)句等著,不光有恃無恐,還倒打一耙。
“爹爹,你少抽點煙。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蔣理承縱容了這個小炮仗,沒再懲治她頂嘴:“我只管你?!?
方幼萍就等著這句話呢,被他哄得舒服了,勉強放過他。
沒再像年糕一樣,粘在他身上,也不肯安靜坐好,還將兩條腿擱在擋風(fēng)玻璃上。
晃著兩只腳丫子,在他余光里,明晃晃的,撓得他心癢。
車才駛出了城,更多凍死骨撞入眼底,方幼萍褪下車窗,想也沒想,便將巧克力口袋打開,沿途一路撒了下去。
漫天的甜,是綺麗的夢。她像極了無視人間疾苦、又救苦救難的佛陀,滴下的雨露,是他們最后的饕餮盛宴,也是雪中送炭。
待那口袋里的糖都分完了,好似明白了蔣頤圖為何熱衷于做散財童子,施比受更讓人快樂。
尤其在車子走后,留下一地希冀的眼神。
已沒了力氣去爭強的孩童,迸發(fā)出最后一線生機,從前連見都沒見過,只在同伴中聽說的洋人巧克力,如今滿地都是,幾乎多到數(shù)不完。
母親不舍得吃,也不給孩子吃,拿去給了奄奄一息的老人,將孝心又背了幾重。盼她有了這口吃食,轉(zhuǎn)化成營養(yǎng),能將她從鬼門關(guān)搶回來。
待車走遠了,方幼萍看著空空的口袋,隨口道:“小時候我母親都不準(zhǔn)我吃太多酥糖和巧克力,娘說吃多了會長蛀牙。我有一陣著迷吃甜點,臉上的肉肉都多了很多?!?
并不以蘆柴棒為美的年頭,因那是窮苦人的象征。蔣理承倒是更懷念她從前臉上的嬰兒肥,捏起來就像揉皺一汪水,現(xiàn)在也是朝著珠圓玉潤相反的方向、一去不復(fù)返。
“他們是連綿白糖和白砂糖都常年稀缺的人,帥府每日扔的調(diào)味料,也是他們用來養(yǎng)身體的營養(yǎng)品,只能先可著生病的人吃?!笔Y理承從未麻木和無動于衷過。
方幼萍這樣含著金鑰匙出生,從來接觸的只有風(fēng)花雪月,心底突然被觸動了某根琴弦,小臉垮了下來,道:“那我方才做的,還有什么意義。”
“對于將魚放生的人來說,這條魚有意義,那條魚也有意義?!笔Y理承道。
方幼萍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不在于他說什么,而是寵溺自己的態(tài)度:“爹爹從什么時候開始,這般偏向我了?以后的立場,可以一直都是我嗎。”
“我想不出,我有哪一次、哪件事,讓你受過委屈?!笔Y理承道。
方幼萍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才安分守己地坐不到半刻鐘,又忍不住想朝他搖尾巴。
小沒良心,也陡然生長出了關(guān)心:“爹爹,你晚上是不是要去赴調(diào)停晚宴?!?
蔣理承“嗯”了一聲,卻并沒打算掉頭:“我還是覺得,陪你看星星更重要?!?
方幼萍可不是什么賢明的后妃,尤其又是外室子的身份。
強忍住對他動手動腳的毛病,還是放肆地將柔荑擱在他西裝褲上。
近一步,又開始貪心不足:“爹爹,我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