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小殷所料,在北落師門背后的黑洞并非出口,而是一個陷阱,若是小殷聽信了北落師門的謊,踏入其中,便要萬劫不復(fù)。
畢竟是域外天魔,怎么會如此好心放小殷離去?
不過小殷不是那么好騙的,天師尚且要立字據(jù)才行,怎么會隨便相信這種來路不明的家伙?
甚至小殷的警惕心有點過重了,哪怕此時齊玄素的招魂聲音響起,小殷都沒敢輕信——萬一是北落師門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呢?
如果她是北落師門,那么就設(shè)兩重陷阱,一重是明面上的黑洞,另一重是假裝成前來相救的齊玄素。在危急時刻,突然發(fā)現(xiàn)了得救的曙光,大多數(shù)人多半不會深思,很容易就掉入陷阱之中。
當(dāng)然,這次是小殷多慮了。
并非北落師門想不到這一點,而是小看了小殷。
在齊玄素的招魂聲中,帝柳和血海又重新出現(xiàn)。
天光落下,驅(qū)散了這方世界的各種斑駁色彩,使其無限趨近于真實世界,帝柳周圍血湖的湖面開始不斷降低,終于是露出湖底,然后取而代之的是碧綠的靈光,所過之處,萬物競發(fā),生機勃勃。
小殷不明白其中玄機,還在滿懷警惕,不過這時候也由不得她,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雙腳離開地面,向著頭頂?shù)奶旃怙w去。
光明越來越盛,小殷終于脫離了困住她許久的這方世界。
當(dāng)小殷睜開雙眼,入眼所見并不是華麗的紫霄宮,而是一方破寒窯。蓋在身上的不是錦繡大被,而是又臟又破冷硬如鐵的破棉被,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棉被”因為里面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一些類似稻草的玩意兒。
“這是哪兒?”小殷有點迷糊了,難道夢里套著夢,是夢中夢?
“你醒了?!币粋€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殷循聲望去,就見老齊走了過來,此時的老齊別說“玲瓏寶冠”和“陰陽仙衣”,就是蓮花冠和普通鶴氅也是沒有的,穿了一件破棉襖,不知多久沒洗了,甚至表面都有些錚明反光,且十分臃腫,腰間用一根草繩代替了腰帶,腳上是一雙破布鞋,被凍成了紫紅色。整個人蓬頭垢面,胡子拉碴,頭發(fā)亂糟糟地披散著,看上去老了許多,也就比乞丐稍好那么一點。
小殷唬了一跳:“你、你是老齊?還是北落師門?”
她能看出北落師門的破綻,可眼前這個疑似老齊的家伙,除了外形上不像,氣息等方面都是渾然天成,看不出半點破綻。
這個老齊伸出滿是老繭和皸裂如枯樹皮的手掌在小殷的額頭上摸了摸:“這娃是不是燒糊涂了?什么北落師門,我是你爹!”
小殷想要坐起身來,卻驚覺自己沒有半點修為,而且渾身無力:“我這是怎么了?”
老齊坐在床邊——如果用幾塊石頭壘起來加一塊木板也算是床的話。
“你發(fā)燒昏了三天三夜,老天爺保佑,祖宗保佑,終于醒過來了?!崩淆R先是解釋了一句,又自自語道,“難道腦子燒壞掉了?”
小殷有點慌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霄宮呢?玉京呢?大掌教呢”
老齊聞聽此,幾乎要掉下淚來:“難道腦子真燒壞了?麻繩專挑細(xì)處斷,老天爺這是要絕我們啊,老天爺不給我們活路啊,這讓我怎么跟孩她娘交代啊?!?
小殷一時間只覺得自己要瘋了:“北落師門,你休想騙我!我堂堂補天大將軍可不是那么好騙的?!?
小殷雙手抱住腦袋,咣咣撞墻。
老齊趕忙伸手抓住她:“你這娃兒干啥呢?!?
小殷置若罔聞,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