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副掌教大真人真要能顧全大局,就不會有三人議會的說法了。
“歸藏燈”的預畫面到此為止,燈火開始變小,最終回復原樣。
小殷看了看齊玄素,又看了看張月鹿,大聲道:“這就完了?”
齊玄素道:“看來是完了。”
張月鹿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人,未便出席,卻分明又同三師在一起,這個人就是紫極大真人。”
“這到底預了個啥?”小殷伸手去晃動“歸藏燈”。
張月鹿嘆息道:“大概是三師卷土重來了?亦或是三道的分裂不可避免?”
這句話立時在夫妻二人的頭頂上蒙上一層陰云。
齊玄素低聲道:“你是說,三師在名義上交權,實際上并沒有放權的打算。如果三道的紛爭不可避免,那么大掌教和清微真人的努力又算什么呢?這個時候,他們又在哪里呢?”
張月鹿同樣遲疑:“不好說。實在不好說?!?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齊玄素很快就下定了決心,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去玉京,這次針對地師因我而起,我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雖然師父不同意我的方案,但我也不能把事情全都推到師父身上,總要有個了結。”
張月鹿正要開口說話。
齊玄素抬手道:“你不能去?!?
張月鹿露出不滿神色。
齊玄素趕忙說道:“不是我覺得女子只能躲在丈夫的身后,主要有三個理由,你聽完之后,如果不認可,那么我們再討論。”
張月鹿神色稍緩:“那你說吧?!?
齊玄素伸出三根手指:“第一點,東婆娑洲這邊的事務同樣重要,不能放手不管,雖然有顏大真人坐鎮(zhèn),但代表團不屬于地方道府。整個代表團除了我也就是你了,我們兩個總要留下一個,我走了之后,你要代表我主持大局,負責談判,這同樣是個艱巨的任務,為了道門。”
僅僅是這第一個理由,張月鹿就無法拒絕,只能認可。
齊玄素接著說道:“第二點,萬一我有什么閃失,不至于我們兩個都陷在里面,你留在外面,便是留待有用之身,大不了回吳州去,回云錦山去,說不定我還要靠你這個女英雄來救哩。到時候你腳踏五彩祥云,手持仙劍,于眾目睽睽之下,把我?guī)ё?,多豪氣。你不是最喜歡玄圣夫人的那本《女劍仙》嗎?咱們就照著這個話本來?!?
張月鹿一時間竟是覺得有些心酸,因為齊玄素的話語中透出極大的不詳意味,什么腳踏五彩祥云,什么女劍仙,她自己都不信。
這些話倒更像是故作輕松的逗趣之語。
所以張月鹿忍不住問道:“天淵,你是不是有什么預感?你何以如此悲觀,竟是有風蕭水寒之意?”
齊玄素道:“談不上預感,不慮勝先慮敗嘛?!?
張月鹿自是不信:“過去那么多難關,也沒見你這般?!?
齊玄素輕嘆一聲:“因為過去的難關不是真正的難關,我總是自恃身后有人,有七娘,有大掌教,有道門。當這些依仗都消失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難關?!?
張月鹿想要說話,卻被齊玄素打斷了:“青霄,聽我說完第三點,你再說也不遲。”
張月鹿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齊玄素緩緩說道:“第三點,就是小殷了,七娘也許用不著我操心,可小殷只是個孩子,她修為雖然高,但心智不成熟,需要有個正直的人教導她。
“我有自知之明,我從來就不是個正人君子,我更不是玄圣,我只是個僥幸乘風而起踏浪而行的幸運兒。德不配位,必有災禍。好些人認為你比我適合做大掌教,我不否認。如果小殷長歪了,也許就是第二個地師,讓我來教,恐怕教不出個好,所以小殷拜托給你,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樣,希望她能平安長大,不求她做什么九代大掌教或者副掌教大真人,能夠快樂就好了。”
小殷也察覺出不對了,難得沒有大聲說話,滿臉認真地說道:“老齊,你很好!沒有不好。也許別人覺得你不好,可我覺得你很好,很好?!?
聲音越來越小。
齊玄素一擺手:“聽我說完。”
張月鹿和小殷都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輕聲道:“青霄,七娘有苦衷,我不怪她,別人有難處,我也不能苛求。說起來,我竟是連個能夠托付的真心朋友都沒有。幸好老天待我不薄,世上還有一個你,我最是信任你,我也只能依靠你了?!?
張月鹿終于忍不住了:“天淵,你又何必說這樣的話!我們結成道侶,立下生死之約,我又如何能棄你不顧!”
齊玄素柔聲道:“這是我的劫,只能我自己去渡,我逃不掉,你們也替代不了,更沒必要跟我去冒險。東婆娑洲關乎道門大局,你不能擅離職守,其實我是撿便宜了,擔負起一切的那個人才是最辛苦的。青霄,辛苦你了?!?
張月鹿抿緊了嘴唇,握緊拳頭。
齊玄素最后說道:“青霄,你還記得我最初的約定嗎?”
張月鹿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似乎想要伸手去觸碰張月鹿的鬢角,不過略微遲疑之后又縮了回去:“我們約定,如果我背叛了你,那么你可以殺了我。你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有望一劫仙人,真有那一天,你還是你,我不再是我,你不要手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