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裕王抬眸望了出去,面色平靜依舊,當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對著他的玉琉金身時,他臉上甚至透出了溫和悲憫之色。
然而實際上,尊貴已極的龍袍下,金裕王雙手死死攥緊,青筋早已暴起!
他身為北國王上,是眼前這些螻蟻的君,他們竟敢當眾質問于他!
還有銀珠......
方才在皇宮中,車太師走后,他心頭氣怒與焦躁還是不能平息,于是扯了衣襟又拉了個宮女入寢殿,結果鞭子還沒甩幾下,烏耿竟叩響了殿門。
烏耿是極懂規(guī)矩的,這時候破例打擾,定有要事。
他堪堪回頭,便聽到烏耿疾聲開口:“王上,車太師稟報,銀珠現(xiàn)身,欲一同登上城門澄清謠,請您——安心?!?
他聽聞此登時心頭大震,思及后果立刻打開殿門,下令即刻捉拿銀珠。
回殿后,他心中煩躁不安,偏此時一旁的宮女還在小聲抽泣,惹得他胸中戾氣亂竄,當即抬手去掐那宮女。
看著宮女瞪眼伸舌、手腳亂舞的模樣,他心頭大快,可就是這一瞬間,他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陡然就松手站了起來。
不對不對。
銀珠若敢現(xiàn)身,定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若其中還有沈元白摻和,他們定想方設法也不讓車太師傳出口信。
如今消息傳到他面前,或許......或許是沈元白或者銀珠故意為之!
想到這里,他立刻更衣整冠,命烏耿備駕,讓數百羽林軍隨行,直奔南城門。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銀珠今日出面是想坐實謠,而后趁亂逼羽林軍對百姓動手,讓他盡失人心!這一局來勢洶洶,他再不現(xiàn)身的話,或將徹底陷入被動之境,只怕到時候再如何發(fā)詔解釋,百姓都不愿再聽信了!
思緒輪轉至此,金裕王深深呼出一口氣,袖下雙手緩緩松開,嘴角已經揚起了和善的笑容。
他目光掃過在場百姓,溫道:“孤為天下諸百姓之君,自登位起,兢業(yè)勤政,勵精求治,每每清夜捫心,常省天下事,思百姓安。”
“當年戰(zhàn)敗,先皇早已下過罪己詔,孤登基之時亦曾立誓雪恥,皇妹舍身高義,為國之英雄,孤亦以皇妹為榮?!?
“今日謠甚囂塵上,孤聞之不由怒氣填胸,亦心如刀割。孤與皇妹乃一母同胞,從來相敬相親?!?
“如今雍國散此謠,是想亂我民心,諸百姓何以中此奸計,信此莫須有的荒謬謠,疑孤至此?”
金裕王邊說著,上半身微微前傾,以手覆胸,眉宇緊蹙,瞧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眾百姓看到這里,也不由開始心生遲疑,有的甚至已經沖龍輦跪了下去。
金裕王見狀乘勝追擊,“至于銀珠。”
他幽幽嘆了口氣,“皇妹到底心善,對身邊仆從也寬容得很?!?
“銀珠其人心機深沉,當年伺候在皇妹身邊,實則始終心懷齷蹉,欲尋機上位!”
“孤當年險些中了銀珠之計,事后本要處死此奸仆,皇妹卻心軟將其保下,依舊留銀珠在身邊伺候?!?
“皇妹在雍朝被害,若銀珠真是忠仆,怎的其他隨從都為皇妹喪了命,獨獨她活得好好的呢!”
“此人忘恩負義,定早已被雍國收買,今日千方百計騙過車太師,以‘忠仆’之名行背主之事,亂我民心民意,實為——賣國奸賊!”
金裕王神情真誠,辭鑿鑿,聽得在場所有百姓倒吸一口冷氣。
難道,他們當真被騙、被利用了